“小姐,四小姐和墨琴還跪在院子裏呢。”粉融從外麵走進來,皺眉說道,想著這寒冬臘月的,尹悅苒那樣跪著不肯起,要是壞了身子,外人肯定要賴到尹清歌身上,粉融心中不由對她們主仆二人感到了不滿。
尹清歌聞言淡淡的點了點頭,唇邊依舊含著溫和的笑意,目光全然注意著手中的書冊,一點都不在乎外麵跪著的尹悅苒兩人。
粉融見狀也隻能輕歎一聲,走到一邊對著清幽小聲道:“四小姐真是太過分了,在咱們小姐院子裏跪什麼跪。”
清幽聞言一笑,輕聲道:“劉姨娘過世,四小姐便無所依仗,楚姨娘心中對她們母女多有不滿,如何會護著她,四小姐也是走投無路,這才來求著咱們小姐的。”
粉融不滿的輕哼一聲,壓低了聲音道:“她們可著勁害咱們小姐的時候,怎麼不為咱們小姐想想,現在想要小姐幫她,奴婢就第一個不樂意。”
清幽無奈的一笑,偏頭朝著尹清歌那邊看了一眼,輕聲道:“好了,小姐自有主張,我們做好自己本分就是。”
粉融輕哼一聲,不遠處的尹清歌不由勾唇笑了笑,她本就離兩人不遠,自然將這些話都聽了進去,尹清歌抬頭看了看時辰,想著院中跪著的兩人,眼神中不禁又閃過了一絲冷意。
尹清歌放下手中的書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地上還未完全消融的積雪,又瞧著一眼不遠處跪著的兩人,見她們臉色都蒼白了幾分,不由勾了勾唇角。
這尹悅苒雖然隻有十二,身段卻已凹凸有致了,一身白衣的衣裙,麵上的悲色,讓她渾身上下不由的煥發出一種清雅可憐的氣息。
尹清歌淡淡的看了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合上窗戶走到方才的位置,拿了書冊翻到自己新讀的那一頁繼續看了起來。
院中的尹悅苒在雪地跪的久了,膝蓋處的衣服已經被雪水染成了一片深色,寒氣透過膝蓋傳到全身,尹悅苒的身子也不禁顫了顫,雙腿已經失了知覺。
“小姐,二小姐到現在都沒有反應,咱們是不是換個法子,不然小姐的身子可怎麼好。”墨琴跟著跪了一會,身子已經有些受不住了,偏頭看著尹悅苒的神色,不由皺了皺眉,沉聲問道。
“二姐一定會出來見我,我們在堅持一會。”尹悅苒動了動手指,用力的攥緊了衣襟,忍著身上的寒意,咬牙說道。
尹悅苒自然知道自己之前謀害過尹清歌,這一關不是那麼好過的,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已經沒有了別的法子。
“小姐,四小姐這麼跪著,終究不是個辦法。”清幽看著一個時辰過去了,不由走到尹清歌的身邊,提醒著說道。
這一個時辰裏,已經有不少的丫鬟小廝路過淺雲居了,看著院中跪著的尹悅苒,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要是真的再讓她們跪下去,隻怕會對尹清歌的名聲有損。
尹清歌聞言微微勾了勾唇角,極淡的笑了笑,輕聲道:“這件事隻怕早就傳到父親和祖母的耳中,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過來呢。”
尹清歌院子裏的眼線眾多,稍稍發生些什麼事情,老夫人一行人定然早早的就知道了,可是劉姨娘一死,尹悅苒又是個不得寵的庶女,誰又會在乎她的死活,自然是由著尹清歌處置了。
聽到尹清歌話的弦外之音,清幽不由皺了皺眉,臉上浮現絲絲不滿之色,壓低了聲音道:“這人心也太冷了些,怎麼說四小姐都沒有對老夫人不敬過,怎麼一絲情分也沒有呢。”
尹清歌微微一笑,眼神中卻是浮現了不屑之色,這後院中的人,能有幾分情分,不過都是在看利益罷了。
尹清歌看著外麵的天色,發現已經是午時,這才輕聲道:“你去沏壺熱茶過來,然後讓她們進來吧。”
“是。”清幽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尹悅苒主仆二人聽到尹清歌讓她們進去,麵上不由浮現了喜意,盡管她們雙腿發麻,渾身冰涼,心中的喜意卻是掩都掩不住,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緩步走進了屋內。
“見過二小姐。”墨琴進屋後立刻朝著尹清歌行了一禮,尹悅苒也恭敬的朝著她福了福身子。
“四妹坐吧,你我姐妹二人平時交談甚少,今日聊聊也無妨。”尹清歌合上手中的書冊,神色淡淡的看著尹悅苒。
尹悅苒心中一驚,看著尹清歌清冷的目光不由有些緊張,開口道:“妹妹身子不好,這才不好常來打擾二姐,還請二姐見諒。”
“無妨。”尹清歌心中冷笑,麵上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動聲色的道:“四妹,雖說之前劉姨娘使計害我,但是你是你,她是她,如今劉姨娘已經過世了,這恩怨也就了了。”
尹悅苒臉色一白,眼神明顯的驚慌起來,咬牙道:“二姐,妹妹知道劉姨娘做事不妥,妹妹在這裏代替劉姨娘給你賠罪了,你我日後還是姐妹的,對吧?”
尹清歌唇邊泛起淡淡漣漪,淡淡的看著尹悅苒道:“四妹,沒這個必要了,如今劉姨娘過世,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明說的,與其笑裏藏刀,不如直來直往吧。”
尹悅苒和劉姨娘母女情分深厚,這一次劉姨娘身死與尹清歌雖說沒有直接關係,卻也是斷不了關係的,尹悅苒心中定然是恨毒了她的,既然早知最後兩人是對頭,如今又何必虛與委蛇呢,簡直就是浪費心神。
尹悅苒聞言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看著尹清歌淡然含笑的麵孔,不禁握緊了十指,指甲狠狠的刺入了肉裏,尹悅苒勉強一笑,又道:“二姐這是說什麼呢,妹妹怎麼聽不懂。”
尹清歌微微揚起唇角,眼中卻有了些許不耐之色,怎的不管是誰,回答都是這般無趣的,尹清歌淡淡的看她一眼,幽深的眼眸中透出絲絲鋒芒,冷聲道:“既然你不明白,那我便說明白了給你聽。”
“劉姨娘陷害我的事情,便是四妹你沒有插手,你也是從頭至尾都清楚的,一個眼睜睜的看著我去送死的人,我為什麼要幫她,而且四妹你與劉姨娘母女情深,現在不管你說什麼話,你覺得,我會信你麼?”尹清歌冷睨著尹悅苒,一字一字無情的打斷她所有的希望。
尹悅苒臉色煞白一片,看著尹清歌清冷的目光,不禁後背一涼,顫聲道:“二姐這是要與我斷了情分了。”
尹清歌唇邊含著一抹溫和的笑意,也不再看她,淡淡道:“這後院生存不易,日後隻要你不算計到我頭上,我自然不會做什麼,但是四妹你要是做了什麼事情,我可就不能保證你的下場了。”
“二姐,我一個人在後院必定如履薄冰,二姐當真要看著我任人欺淩麼?”尹悅苒緊咬著唇瓣,臉色蒼白的一絲血色也無,沉聲說道。
“四妹畢竟還是父親的女兒,要是受了什麼委屈,大可尋父親主張公道,祖母更是不會虧待四妹,四妹哪裏會淪落到任人欺淩的地步呢。”尹清歌放下書冊,端起一邊的茶盞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淡然,緩緩道:“而且,就算四妹落到那般地步又如何,你總不會盼著我心生憐憫,然後幫你一把吧。”
尹悅苒的眼神這下子是徹底黯淡了下去,剛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尹清歌卻是走到門前推開了正門,冷冽的寒風頓時湧了進來,尹清歌深吸一口氣,淡淡道:“時辰不早了,四妹還是回去吧,我身子不好,受不得涼,若是吹了風,指不定會又犯了風寒,會暈倒呢。”
尹悅苒臉色一白,咬著牙在原處站了一會後,就扶著墨琴的手走了出去。
兩人走出去後,墨琴的臉色也不好看,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剛剛二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當真要見死不救麼!”
尹悅苒冷冷一笑,寒聲道:“她的話你聽不明白麼,她不僅是想見死不救,更是在威脅我,要是我再在她的院子裏待下去,隻怕,一會我就沒有命走出來了。”
受不得風,尹悅苒心中不斷的放著這四個字,深知尹清歌是在警告她,若是她再呆下去,或許不過一刻,尹清歌就該犯病暈倒了,到那時,隻怕老夫人和尹尚書更要不喜她了,說不定直接將要了她的命,或者見她送到莊子去了。
尹悅苒心中恨得咬牙,想著那次的事情居然功虧一簣,不僅沒能要了尹清歌的命,還將劉姨娘搭了進去,否則,再不濟,她尹悅苒也不必看著她的臉色,苟延殘喘的在這後院活著,甚至連自己生母的死都要利用上。
“走吧,我們去向祖母請安。”尹悅苒站在原處想了一會,咬了咬牙說道。
如今在這府中,也就隻有老夫人的路可以走了,將她陪好了,日後她尹悅苒的婚事也就有了著落,也就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小姐,現在去見老夫人,隻怕楚姨娘那邊得了消息,更不會放過咱們了。”墨琴心中一驚,不讚同的說道。
“那我們現在還有別的辦法麼!”尹悅苒輕咳一聲,顯然已經受了寒,麵上卻是一片平靜,冷聲說道。
墨琴聞言臉色一暗,也知道如今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點了點頭,扶著尹悅苒朝著老夫人的德彰院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