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婢妾在府中多年,管事十多年,從來沒有虧待過劉姨娘,也以為劉姨娘是個守本分的,沒想到她裏子裏卻是最黑的!婢妾如今隻是想安安穩穩的待在院中想要將孩子生下來,而劉姨娘竟然想要害了婢妾腹中的孩子,謀害老爺的子嗣!老爺,若是其他委屈,婢妾也就忍了,可是這事,你一定要給婢妾做主啊!”楚姨娘猛地捂著肚子跪了下去,淚水漣漣,哀聲喊道。
劉姨娘這時也緩了過來,知道楚姨娘這一次是一定不會放過她了,不由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不願意承認。
隻見劉姨娘推開尹悅苒跪好,一字一句清晰的落在眾人耳中,“老爺,婢妾弟弟不爭氣你是知道的,所以婢妾才會時不時讓他府中做點小事,也好有些銀子過日子。早些年,婢妾確實一直賣了首飾,或者拿著平時的月銀去幫他還賭債,但是這些年他賭錢越發囂張,婢妾也不想管了,昨日是最後一次送銀子給他,那錢確實婢妾買首飾得來的,老爺要相信我!至於時間放到晚上,是因為婢妾擔心被人看到了,會被人背後說閑話,這才走了岔路,將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楚姨娘聞言不由冷哼一聲,不屑的睨了一眼劉姨娘,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是想憑著你那一張巧嘴擺脫罪名麼!”
劉姨娘此刻卻是麵色平靜的看著楚姨娘,淩亂的發髻與衣衫雖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狼狽,氣勢上卻是不輸楚姨娘,“楚姨娘,你心疼腹中的孩子,婢妾都明白,但是這件事真的不是婢妾做的,婢妾怎麼會做對不起老爺,讓老爺傷心的事來!”
說著,劉姨娘突然就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散亂的針線籃子中,直接拿著剪刀對著自己的胸口,麵上有著絲絲悲涼,哀聲道:“老爺,老夫人,婢妾知道如今不論婢妾怎麼說,您們定是覺得婢妾說的是假話,所以婢妾願意一死!還願老爺跟老夫人可以相信婢妾!”
說著,劉姨娘的麵上就出現了一種決然赴死的樣子,當著眾人的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著剪刀朝著自己的胸口刺了過去。
眾人不由一驚,一邊的尹悅苒也被嚇的呆在了原地,下意識的上前狠狠的將劉姨娘推了開來,剪刀刺破了劉姨娘的衣衫,隨著一聲刺入皮肉的聲響,汩汩鮮血就從衣襟中流了出來,剪刀也從劉姨娘的手中落下,砸到地上,前端滿是鮮血。
老夫人皺眉看著麵前這一幕,不禁閉了閉眼,神色隱隱有著厭惡。
尹悅苒卻是大喘著氣站在那裏,看著鮮血將劉姨娘的衣襟前端染紅了後,才哭著撲了上去,伸手捂著那處傷口,哀聲道:“姨娘!姨娘你不要嚇我!父親,姨娘流血了,好多血!父親,女兒求求你,請大夫給姨娘看看!”
尹悅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好端端的她就得了消息說劉姨娘出了事,一趕過來就看到尹尚書再打劉姨娘。
而方才劉姨娘明明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怎麼一下子就搞成了這個樣子,這心口刺下去,可是會死人的啊!
尹悅苒正想著,劉姨娘卻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給她搖了搖頭,尹悅苒一愣,然後突然明白了過來,低著頭小聲的哭了起來。
楚姨娘這時也緩過神來,看著麵前劉姨娘的慘狀,不由皺了皺眉,沉聲道:“你這是做什麼,尋死便能證明你的清白了麼!你這般血腥的樣子,若是嚇到我腹中的孩子該怎麼辦!”
劉姨娘卻是渾不在意楚姨娘的話,隻是捂著胸口,臉色蒼白的跪了下去,聲音單薄無力,小聲的哭道:“老爺,婢妾真的沒有做到對不起老爺,對不起尚書的事情!老爺,你相信婢妾吧!”
劉姨娘是貧苦人家的女兒,比楚姨娘後進門,成為侍妾也處處精心伺候著尹尚書,而尹尚書自發妻死後,為了名聲也不敢過多納妾,以至於這府中的女人並不多,如今更是隻剩下了楚姨娘和劉姨娘兩人,此刻見她如此可憐的樣子,尹尚書不由的心軟了起來,畢竟是疼愛過幾年的女人啊。
劉姨娘入尚書府十餘年,身份與楚姨娘相當,但是所有用度卻是和楚姨娘天差地別,劉姨娘忍氣吞聲,早就將尹尚書的脾氣秉性摸得一清二楚,此刻她果然賭對了!
見尹尚書神色鬆動,已經站在原地思忖了起來,尹清歌不由輕輕的歎了口氣,有些惋惜的站了起來,同情的看了一眼劉姨娘,輕聲道:“父親,人生在世,唯有命最尊貴,劉姨娘既然願意一死以證清白,那這件事定是有什麼隱情的,而且四妹身子不好,還需要劉姨娘照顧,父親就好好問一問吧,莫要讓四妹難過又傷了身子才好。”
楚姨娘聞言一驚,看著尹清歌站了出來,心中頓時不安了起來,看著尹清歌的眼神中頓時也多了一絲恨意與不滿,開口道:“老爺,你千萬不能被劉姨娘蒙蔽了,她就是使了苦肉計,故意這麼做的!”
尹清歌聞言不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中有些淡淡的不屑之色,這麼一個沒有手段的人,她上一世還被她玩弄於鼓掌,真是可笑!
就在尹尚書猶豫的時候,一邊的李嬤嬤也跪著向前爬了幾步,直接朝著老夫人和尹尚書磕了一個響頭,沉聲道:“老爺,老夫人,老奴有罪啊,這事都是奴婢做的,與劉姨娘無關!”
“怎麼又成你做的了?”楚姨娘看著李嬤嬤上前,眼神中頓時閃過了一絲怒色,沉聲道:“你倒是說說,這怎麼就是你做的了!你可是不要命了,為了劉氏要賠上自己的命麼!”
楚姨娘憤憤的看著她,餘光瞥見一邊神色淡淡的尹清歌,不由的眸色一暗,果然隻要尹清歌一開口,就準沒好事!
“老夫人,老爺,老奴一時鬼迷心竅,這才做了錯事,看著劉姨娘這般,老奴這才明白,若是因著老奴害的眾人冤枉了劉姨娘,那老奴這後半輩子定會一直活在悔恨中了!”
李嬤嬤麵色沉穩,目光中隱有自責,再次朝著眾人磕了一個頭,“老夫人,是這樣的,老奴身下的女兒嫁給了劉姨娘的弟弟為妻,這幾日那劉馳欠了賬,要不來錢就回去鞭打老奴的女兒,老奴的女兒也是人啊,老奴心疼,就跟劉姨娘說了說,想讓她去說說劉馳,誰知道劉姨娘竟直接拒絕了老奴,老奴伺候劉姨娘這麼多年,也是劉姨娘身邊的老人了,這麼一個請求,劉姨娘都不願意答應老奴,老奴頓時有了怨氣。”
說著,李嬤嬤又怨恨的朝著劉馳看了一眼,繼續道:“後來看到劉馳進府送鵝卵石,老奴就起了懷心思,想要將那鵝卵石放到路上,等著劉姨娘路過就會摔倒,但是老奴沒有想到楚姨娘會路過,竟還險些摔倒,老奴心中一慌,就偷偷的趁著院中人不注意,將鵝卵石放到了拂冬的屋中。”
“後來那劉馳不知怎的知道了這件事,就拿這件事來威脅劉姨娘,讓劉姨娘給他二百兩銀子,不然就去告發劉姨娘,劉姨娘一下子就猜到是老奴做的,老奴本以為劉姨娘一定會懲治老奴,沒想到劉姨娘竟想將此事瞞下來,給老奴一個生路。看著劉姨娘將銀子都拿了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老奴心中難過,老奴知道,劉姨娘這麼些年一直在給他還債,哪裏還有那二百兩銀子!”
李嬤嬤說著說著就伸手抹起淚來,繼續道:“老奴心中自責,若不是老奴一直鬼迷心竅,劉姨娘也不會被為難至此,看到劉姨娘決定將自己的嫁妝首飾賣掉,老奴心中越發愧疚,就深夜偷偷跑到賬房趁著人不注意拿了二百兩銀票,然後吩咐丫鬟將首飾埋起來,想等著事情過了之後,在給劉姨娘說是老奴贖回來的。”
“這些日子,劉馳催得緊,劉姨娘這才冒險出府將銀票給他,然後決心跟他斷絕關係,然後就被人抓到了!老夫人,事情就是這樣的,這些事都是老奴做的!與劉姨娘沒有關係,是老奴一時犯了糊塗,還請老夫人賜老奴一死!”
果然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句話果然不假,尹清歌淡淡的看著一邊恨得像是跳腳一般的楚姨娘,唇邊不由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同樣都是姨娘,劉姨娘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楚姨娘就隻會哭哭啼啼惹人厭惡,同樣都是嬤嬤,李嬤嬤就可以很快的將所有的事情串起來,不留破綻,張嬤嬤卻隻會大呼小叫,雖說都落到了一個淒慘的下場,這手段卻是遠遠不同的。
“姐姐,是我一時犯了糊塗,我明知道那件事與你無關,卻還是威脅了你,姐姐,你早前幫我那麼多,我還做錯事連累了你,是我鬼迷心竅!是我錯了!”劉馳這時也一改方才的樣子,硬著頭皮接著李嬤嬤的話,直接哭喊道:“大人,都是我的錯,我為了錢失了良心!這才生了歹毒的心思!”
這李嬤嬤和劉馳彼此附和,果然將這件圓了過來,看上去竟然毫無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