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沫荷端了一盞熱茶走到書桌邊,看著燭火下讀書的尹清歌,輕咬著唇瓣將茶放到桌上,輕聲道:“二小姐,今個楚姨娘那事,楚姨娘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小姐的。”
尹清歌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淺笑著將書放了下去,接過茶盞淺抿了一口,淡淡道:“沫荷,你這話好似說過不止一遍了。”
“二小姐,奴婢也是為了你考慮,之前你就大度的沒有計較香料之事,如今又被陷害,奴婢也是擔心二小姐。”沫荷心中一緊,低著頭避開尹清歌的目光,佯作擔心的說道。
“你這麼說我也清楚,隻是楚姨娘畢竟懷有身孕,我總是要顧忌一些。”尹清歌輕歎一聲,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茶盞,眉宇間也有些為難。
沫荷偷偷抬頭瞧了一眼尹清歌的神色,見她目光淡淡的,一時也有些摸不準尹清歌的心思,繼續試探道:“二小姐也認為今日的事情又是楚姨娘的手筆麼?”
尹清歌聞言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沫荷,淡淡的聲音中含著一絲威嚴,“沫荷,楚姨娘雖是個侍妾,卻也是父親疼愛之人,你如此無憑無據的汙蔑楚姨娘,可是不想要這條命了?”
“二小姐!”沫荷心中一驚,立刻跪了下去,驚慌道:“奴婢一時失言,但是奴婢也是擔心二小姐又被楚姨娘陷害,這才有此一問,還望二小姐恕罪。”
“好了,我不過與你開個玩笑,你何必這般驚慌失措的。”尹清歌淡淡的看著她,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放心,方才的話我就當我沒有聽過。”
“可是……”沫荷猶豫著又看了尹清歌一眼,才剛剛開口,尹清歌臉色就倏然間冷了下來,冷聲道:“此事以後不必再提了,楚姨娘隻是不小心摔倒,我們什麼都沒有看見。”
沫荷被尹清歌的疾聲厲色嚇了一跳,見她滿麵怒容,不禁委屈道:“奴婢隻是為二小姐不值,楚姨娘的為人不值得二小姐忍氣吞聲的。”
尹清歌輕歎一聲,伸手揉了揉眉心,輕聲道:“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隻是我想不明白楚姨娘為何拿著腹中孩子與我作對,不管如何,孩子總是要重要些的,或許是旁人將我和楚姨娘一道利用了也說不準。”
“二小姐難道覺得不是楚姨娘麼?”沫荷聞言心中一驚,眼珠子轉來轉去的,低聲問道。
尹清歌斜睨了她一眼,佯作沒有看到她眼中的驚慌之色,淡淡道:“我也是隨便想想罷了,總歸我是這府中的嫡小姐,不必與一個姨娘計較。”
沫荷眼中的驚慌之色這才褪去了幾分,十指攥得極緊,極快的點頭道:“二小姐說的是,是奴婢想岔了。”
尹清歌淡淡笑了笑,揮手讓她退下,不再多言。
等著沫荷退下後,過了一會的功夫,粉融就走了進來,看到尹清歌還坐在書桌前看書,不禁嘴巴一撅,輕歎一聲,擔心的上前道:“小姐,你早點休息吧,小心傷了眼睛。”
尹清歌聞言朝著窗外看了看,見才剛剛戌時,不禁無奈的笑了笑,開口道:“夜色不錯,不如你隨我出去走走吧。”
粉融點了點頭,走到一邊拿了披風替尹清歌披上,然後才扶著尹清歌走了出去,念叨道:“小姐,太醫說你需要靜養,但是奴婢覺得你出來走走也好,這樣好得快些,省的小姐你整日在屋中待著繡花讀書的,眼睛都要熬壞了。”
尹清歌淺笑著點點頭,瞧著夜晚中的燈火,驀地開口道:“前些日子我讓你注意沫荷,你可有發現什麼?”
粉融聞言垂眸想了一會,輕聲道:“並無什麼異常的,如今也不見沫荷與楚姨娘聯係,倒是她平日去廚房領膳食的時候經常會跟劉姨娘身邊的丫鬟聊幾句。”
“劉姨娘?”尹清歌眸光一閃,半響後才淡笑道:“我說她怎麼事事都往楚姨娘身上推,原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怎麼有些聽不懂。”粉融聞言一怔,不解的看著尹清歌問道。
尹清歌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言,等著走到湖邊的時候,才停下了腳步,看著湖中枯黃的荷花,淡淡道:“這湖中的睡蓮夏日開的極好,如今卻是瞧不見那般景象了。”
“奴婢夏日也來這裏看過,蓮花確實開的極好,小姐若是喜歡,到時候奴婢摘一些放到小姐屋中養著。”粉融跟著點點頭,輕聲提議道。
“不必,就讓它在這裏開著吧,移到屋中反倒失了韻味。”尹清歌唇邊泛起淡淡漣漪,輕聲說道。
粉融見尹清歌反對,也不再堅持,想著前些日子聽旁的丫鬟說假山附近的曇花開了,就又笑著提議道:“小姐,奴婢聽說府中的曇花開了,如今時辰應該可以看到,不放我們去瞧瞧吧。”
“也好。”尹清歌淡淡點了頭,自從從獵場回來後,夜深人靜之時總是能想起傅瑾琛那日的固執,像是刻入心中一般,讓人心中發愁。
走到假山附近的時候,曇花果然已經開放了,繁星滿天,一枝素淨的曇花寂靜綻放,空中是不是飄來淡淡的清香,倒是真的別有一番韻味。
隻是耳邊突然傳來了模糊的人聲,聽的不真切。尹清歌眸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深思,對著一邊的粉融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主仆二人就朝著前麵走了去。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尹清歌這才發現這聲音是從假山後麵傳來的,有著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女子壓抑的低吟,這般聲音,任誰都猜到後麵發生什麼了,尹清歌皺了皺眉,深夜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真是膽大包天。
尹清歌沉著臉在原處站了半響,剛才開口斥責,就聽到假山後那男子突然開口深情的喊了那女子的名字,“楚兒!”
尹清歌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假山後又傳來了熟悉的女聲,竟是楚姨娘!
“你小聲點,要是讓人聽到了可怎麼辦?”楚姨娘攀著那男子的肩膀,嬌聲埋怨道。
“你放心,我都打點好了,這個時間沒有人會來的。”男子像是渾不在意一般,大手不斷的在楚姨娘身上作亂,淫笑著說道。
“色鬼。”楚姨娘嬌嬌的罵了一聲,緊接著那男子就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尹清歌站在外麵聽著這些話,眼中的不屑之色愈發濃了些,本來還想著如何要扳倒楚姨娘,這下子楚姨娘倒是自己將把柄送到自己麵前了。
“你小心些。”楚姨娘嬌嬌的瞪了他一眼,柔聲說道。
“你放心,你腹中懷的可是我的孩子,我能不小心麼!”那男子聞言不禁伸手在楚姨娘的肚子上摸了摸,輕聲說道。
後麵兩人就不再說話了,又重新繼續起方才的運動來,尹清歌帶著一臉驚色的粉融站在假山外,目光定定的看著假山,眸中滿是鄙夷之色,然後對著一邊的粉融看了一眼,兩人壓著步子又小心的離開了此處。
等著走遠了之後,粉融臉頰還是通紅一片,壓低了聲音道:“小姐,那女子是楚姨娘吧?”
尹清歌淡淡的點了點頭,沉聲道:“粉融,今日之事你決不可向別人提起。”
“奴婢知道的。”粉融也知道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立刻點頭應了下來。
尹清歌眸中滿是深思,半響後才又開口道:“你明日去打聽打聽,這府中可又進了什麼人,一定要小心些。”
“是。”粉融連連點頭,然後又努力將自己的心緒平定下來,扶著尹清歌朝著淺雲居走去。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第二日尹清歌剛剛用過早膳,粉融就走了進來,小心的關了門後才走到尹清歌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奴婢去問過了,這府中最近隻新進了一個孫管家。”
“孫管家?可知是哪裏人?”尹清歌眉頭微挑,繼續問道。
粉融點了點頭,道:“聽說是關中人士,之前在楚姨娘家中伺候過,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回去了,前些日子楚姨娘出府的時候偶然碰到了他,就將他帶回了府,老夫人見人還算穩重,就應了下來。”
“孫管家回去關中的時候,是不是楚姨娘被父親納為侍妾的那一年?”尹清歌心中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再次問道。
粉融搖了搖頭,輕聲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是懷疑楚姨娘和孫管家之前就有私情麼?”
“楚姨娘被納進來之前,也是堂堂一個小姐,怎麼會看上一個奴才,想來是孫管家對楚姨娘鍾情,楚姨娘當時並不屑於才是。”尹清歌搖了搖頭,語氣平靜的說道。
“那現在怎麼會……”粉融又不明白了,伸手抓著自己的發絲,不解的問道。
尹清歌淡淡一笑,解釋道:“如今楚姨娘雖受寵,卻也被經常被父親責罰,而且府中又不止她一位姨娘……”尹清歌並沒有將話說完,隻是心中暗想著,楚姨娘孤獨寂寞時剛剛好遇到了一個對自己鍾情多年的人,自然心潮湧動,而且她如今的身份也是半個下人,尊貴不到哪去,想來一開始心中還是抗拒,後來就情不自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