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披了一件厚厚的青色鬥篷就到了老太爺和老夫人居住的紹澄居。
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裏麵的哭聲。
周盈攙扶著她進去,就聽到屋子裏傳來顧修德等人淒涼的喊聲:“爹。”
顧柔一愣,想不到顧文昌是真的去了。
她隨著院子裏的一起跪下,垂著頭輕聲啜泣。
她沒有悲傷,也沒有眼淚。
可是不得不做戲。
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還要繃著一張臉,既要楚楚可憐,還要看起來肅穆悲傷。
東廂房,各院的老媽子都給叫過來趕製孝衣孝服。
正廳裏設好了靈堂。
老太爺的遺體被抬了過去,安置在棺材裏。
元宵節留下的花燈全部被摘下,換成了黑白綢緞。
顧柔領了孝衣孝服,在東廂房的暖閣裏換衣服。
顧倩等人也都在裏麵。
她們這些孫女的孝衣孝服製式都是一樣的。
等傳好了,就去前院靈堂苦喪。
苦喪是件很累的事情。
因為如果你不是真的悲痛欲絕,是哭不出來的。
顧柔最佩服顧歡,哭的真情實感。
兩個老媽子都拉不住她。
第一批前來吊唁的就是林家人。
接著就是老太爺的同窗和同僚。
再然後是顧修德官場上的同僚和朋友。
這一通忙活下來,就已經是晌午了。
顧柔又困又累,她和顧倩相互攙扶著,跪在蒲團上,偶爾對視還都要忍住,然後別過頭去,繼續哭。
好不容易,可以讓女眷歇一歇了。
顧柔剛要起身,就聽到外麵喊,“十三王爺來了。”
不得已,她們又跪下。
鳳十三進來,一身深褐色長袍,在老太爺靈位前,上香行禮。
然後去和顧修德說話。
顧柔這才鬆了一口氣,和顧倩站起來。
兩人的腿都酸了,又不敢當眾揉。
從靈堂出來,到了後麵的院子,兩個人就在廊下坐著,揉著膝蓋。
“想不到祖父就這麼走了。”顧倩捶著雙腿:“咱們要受節製,看來婚事都要往後拖延了。”
“咱們最多是一年,隻有嫡子才是三年。”顧柔道。
“姐姐不著急嫁人,可是著急嫁人的怕是連一年都等不得,何況是三年。”顧倩笑眯眯的說。
“這麼說,顧嫻的婚事訂下了?”顧柔問。
她許久沒有出院子了,府中的事情,她不太清楚。
也懶得打聽。
“倒也沒有,就是聽說有門,可是祖父一死,對方肯不肯等,就另說了。”顧倩回答。
顧柔點點頭。
說的也是。
怕是最急的是大房。
“你在這裏。”鳳十三從前院走來。
顧柔和顧倩一起站起來,都往後退了幾步。
“王爺,這裏可是內宅了。”顧柔驚訝。
鳳十三輕笑,“你也不必如此戰戰兢兢的,京城雖然是天子腳下,注重威嚴,可也沒有那麼不開明。”
顧柔抿抿唇,“王爺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許久不見你了,來瞧瞧。”鳳十三去看顧倩。
顧倩一愣,“姐姐,我餓了,我先去了。”
說完,她就溜了。
十三王爺的眼神真可怕。
顧柔無奈:“有我妹妹在,也能少些閑言碎語了。”
“她在,有些話我怎麼說?”鳳十三也很無奈。
顧柔訕訕的,“那王爺你快說吧。”
“也沒什麼,青墨不在了,我要替他照顧著你,我知曉鳳訾衍對你近日來總是糾纏不清的,你大可以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得逞的。”鳳十三也不委婉了,直截了當的就說。
雖然提起青墨,顧柔會傷心,可也不能一直回避著。
顧柔輕輕頷首:“我知道,他計算上門提親,也要我爹點頭,如今我爹還是頗為疼惜我的。”
“你放心便是,你爹那邊我會再叮囑兩句的。”鳳十三也道:“再者,你祖父這一去世,你還要守一年的節製,也能消停一年了。”
“王爺。”顧柔沉了一下,“青墨家裏還有其他的人嗎,若是他們需要幫助,我可以幫忙。”
鳳十三愣了一下,“他……沒有了,就他一個人。”
顧柔抿抿唇,“他之前在京城都住在哪裏,我想去看看?”
“他之前住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回來之後我讓人把東西騰出來,把房子給別人了。”鳳十三回答。
顧柔有些失望。
她還想去瞧瞧的。
鳳十三想了一想,“他有個遠方姨媽,日子過得清苦,你要是有機會就去瞧瞧吧,青墨活著的時候也時常去探望的。”
“她人在何處?”顧柔問道。
“出了城,京溪山白鷺觀。”鳳十三回答,“你找塵緣法師就是了。”
顧柔點點頭,“我記下了。”
“嗯,我先走了。”鳳十三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這才離開。
——
顧柔回到了青墨齋。
孫媽就用熱毛巾幫她敷著膝蓋。
雖然是進入到了驚蟄,可是地麵還是寒氣很重,有蒲團隔著,跪上半日也著實受罪。
顧柔喝了一口薑湯,就道:“我瞧今天來吊唁的人也不多。”
“顧家交往的人都在這裏了,再說二房和三房身上都背過了官司,大家對顧家還是頗為忌憚的。”孫媽幽幽的說。
“如今老太爺沒了,就剩下一個老夫人了……”顧柔眼中寒芒一閃,“能盡快擺脫二房和三房就好了。”
隻要能分家,和她們少了往來,她們這一房的好日子才算是有盼頭了。
不然就要一直被拖累了。
“老夫人能同意?”孫媽困惑。
“她能。”顧柔很篤定:“老太爺不分家是為了顏麵,老夫人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大房是長子嫡孫一定會養她到老,二房和三房她是不會太在意的,最後就是要求咱們這一房還要每月送銀子養著她。”
“小姐想分,想什麼時候?”孫媽又問。
“等過了這一年,在顧倩顧歡等人談婚論嫁前。”顧柔幽幽的說:“我再不喜歡顧歡,她也是我妹妹,給她添嫁妝我還不是很心疼。可是給顧悅她們就另說了,她們還不見得知我恩情,何必呢?”
孫媽點點頭,“大房也不用擔心,馬恒來跟我說,丁氏在外麵支了鋪子,看樣子人家手裏還有銀子,根本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