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謝門避客,可怎麼也避不開非要進來的人。
元氏進來看她,還讓人端來了一碗薑湯。
看著薑湯,顧柔皺起了眉頭,她可不想喝。
雖然元氏還到不了毒害嫡女的地步,可顧柔就是不放心。
或者說嫌棄。
“喲,薑湯都涼了,我拿去熱熱吧。”周盈從崔媽媽的手裏接過了薑湯,然後端了出去。
顧柔去看元氏:“母親坐吧。”
元氏坐在了羅漢床一側,看著顧柔,“你這病也有好些日子了,怎麼還不見好?”
“是啊,大把大把的藥吃著,卻怎麼也看不到好轉。”顧柔清冷冷的笑:“這銀子像是砸進了無底洞一樣。”
提了銀子,元氏眼神活泛:“咱們好不容易又回到了京城,可是要珍惜眼前的好日子。”
顧柔看著她,大大的眸子一片沉靜。
元氏見顧柔不接話,就道:“你父親不容易,近日來拜訪好友不在少數,這麼一一的宴請實在是麻煩,我就想趁著過年的時候好好地請一請這些人。”
顧柔依舊不為所動,但是她心底已經了然。
元氏是想要錢。
顧柔咳了一聲。
沉筆從碧紗櫥裏出來,手裏捧著一塊絲絹,一臉的黯然:“小姐,剛剛奴婢去抓藥,可是才發現咱們沒有銀子了,就這幾塊碎銀子了。”
顧柔驚訝:“怎麼花的這麼快?”
“小姐這病就是嬌貴的病,京城的物價不便宜,眼看著小姐的藥該沒了,奴婢也是急得慌。”沉筆去看元氏:“夫人這麼疼小姐,不然這藥費……”
元氏一驚,她那裏有銀子?!
顧柔也委屈巴巴的看過來:“母親,你瞧,這藥錢……”
“那個你妹妹那就一個乳母看著,我不放心,我先走了。”元氏忙不迭的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看元氏急急切切的樣子,顧柔冷嗤,“就這樣也敢來找我要銀子?”
她去看沉筆,“你機靈,不然她還要拐彎抹角的和我說好些有的沒的。”
煩都煩死了。
沉筆就道:“奴婢就是寒心,一味的扒在小姐身邊吸血,這說要沒錢買藥了,就都走了。”
顧柔想了一想,為了以防萬一,就道:“你就把這些碎銀子送到我爹的麵前去,說的話和剛才一樣就行了。”
沉筆明白了顧柔的用意,“是,奴婢這就去。”
——
傍晚。
元氏還在為沒能要來銀子而懊惱。
崔媽媽就道:“夫人何必去見六小姐,在她麵前失了身份。”
“我是她的嫡母,有何不可?”元氏還在強詞奪理。
崔媽媽也是有心無力了。
就在這時,顧修德進來。
丫鬟上前,解開他身上的大氅。
元氏見他來,有些驚訝。
要知道,顧修德已經許久不來他這裏了,當然,餘姨娘那邊,他也沒怎麼去。
“老爺。”元氏把懷裏的孩子交給崔媽媽。
“你坐。”顧修德指著一旁的椅子,然後自己坐在了旁邊。
元氏很聽話的坐下來,“老爺有什麼事?”
“你今天去見顧柔了?”顧修德陰沉的問。
元氏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傳到他的耳朵裏去了。
“是啊,那丫頭一直病著,我很擔心,就想著去看看。”元氏解釋。
“你這個做母親知道關心兒女是好事,不過……”顧修德話鋒一轉,語氣也跟著變了:“你提什麼銀子?提什麼請客吃飯?”
元氏張了張嘴巴,“我……我這也是為了老爺的仕途啊,那些人都來府中,我想著宴請一下,以表心意。”
砰!
顧修德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糊塗,你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心的?我現在是言官,要以身作則,不能結黨營私,你讓我請這麼些人吃飯,你是想害死我嗎?”
元氏並沒有這麼想,她也隻是想借著這個名義賺些銀子。
不然,往後出門應酬,囊中羞澀,她也沒臉見人。
顧修德十分的氣憤:“就你這樣還想和大房爭掌家的權利,這個家遲早要被你拖累死!你就踏踏實實的在屋子裏帶孩子,其餘的事情你不許摻和。”
“老爺……”元氏很委屈:“我也不想,可顧柔她有錢,讓她那些銀子出來孝敬我們,難道不應該嗎?”
“你但凡知道一些廉恥,這話就說不出口。”顧修德站起身來,深重的看了一眼元氏,然後轉身離開。
元氏臉色一變,“她個小浪蹄子,竟然學會告狀了!”
崔媽媽訕訕的看著元氏,無奈的搖搖頭。
元氏再這樣下去,就和顧修德離心離德,再也沒有辦法修複了。
顧修德是陰沉著臉從元氏的屋子離開的。
這件事顧柔很快就知道了。
她隻道:“往後,誰我也不見,你們平日裏把門關嚴了。”
“是。”周盈等人齊齊點頭。
顧柔把金蕊叫過來,“有些事你要幫我去辦,按照去年的例子,咱們要宰豬犒勞工人們,還要預備賞錢。我今年不在津衛城了,等下我寫了信,你派人一一的送去給每個管事的,讓他們去辦。”
“是,還有賬本已經都送到這邊的香鋪了,馬恒說明兒讓人送過來。”金蕊道。
顧柔沉了一下:“別讓他遞進來了,你明天和孫媽找個理由出去一趟,把賬目拿進來就是了。”
“知道了。”金蕊點點頭。
顧柔揮手讓她們都下去,她想歇一歇。
人都出去了。
她就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副畫發呆。
那是青墨畫給她的,她帶了過來,掛在了牆上。
每次想他的時候,都會看一看。
顧柔知道自己心病已經病入膏肓了。
人前,她還能撐著,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可是身邊一旦沒人了,她就陷入到了一種十分絕望的境地裏。
似乎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活著的目標。
閉上眼睛,顧柔的眼前都是青墨的樣子,想著想著,她的眼淚就留下來。
倏然,她抓緊被子,她拚盡全部也要報仇。
她絕對不要青墨枉死,讓仇人快活。
哪怕最後要親自動手,她也不會退縮的。
咚。
顧柔一直壓在枕頭下的玉佩忽然掉出來,她一愣,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低聲呢喃,“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