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穿上了鬥篷,戴上了風帽,和青墨肩並肩的從鋪子裏出來。
外麵的雪很大,卻沒有什麼風。
雪花直直的墜下來,屋頂地麵一片銀裝素裹。
“好大的雪啊。”她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雪花立刻在掌心融化了。
青墨也伸出骨節分明雅致好看的手,輕輕的幫她把眉毛上落下的雪花撥弄掉。
他手指帶著暖暖的溫度,從顧柔的臉頰劃過去,猶如羽毛從她的臉頰上輕輕劃過一般,惹得她心裏都暖暖的,溫溫的。
“像個小孩子,當心生病。”青墨溫和而從容的笑著。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顧柔笑了笑。
青墨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既然是小孩子,就乖乖被捏臉。”
顧柔軟糯的小臉被他,她嘟囔道:“大叔,你輕點。”
大叔?
青墨更加用力,“小丫頭片子。”
顧柔笑嘻嘻的,一不留神沒注意腳下,身體一歪。
青墨修長有力的手臂將她抱住,兩個人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明明是寒冷的雪夜,顧柔卻麵紅耳赤,心跳加速。
青墨護著她,“當心些。”
顧柔笑了笑。
青墨握住她的手,一步步帶著她往客棧走去。
——
第二天。
大雪沒停,外麵白茫茫的,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憐。
過了正月十五,店鋪開張變多了,可是街上卻十分的冷清。
宋府的馬車來接顧柔,顧柔一個人前往。
因為是宋采容滿十五歲的生日,來的人眾多。
顧柔雖然也在其列,不過她是女眷,一進門就被請到了後宅,到了宋采容的屋子裏。
屋子裏還有幾位小姐,都是城裏大戶人家的姑娘,打扮的都是各有別致,不盡相同,卻都隱隱中透出端莊大氣。
顧柔走進來,自然也吸引了她們的目光。
別看顧柔年紀不大,可是一進來,渾身散發著一股十分特別的清爽明豔的氣質,特別吸引人。
她上身是一件蔥綠色闊袖斜襟儒衫,外麵是一件鑲兔毛領口袖口青色打底繡玉蘭花的小襖,下麵是一件青色滾邊白色百褶裙,一頭長發梳著垂髫,綁著青色發繩,精致又素雅。
“小柔。”宋采容立刻起身,她今天穿了淺粉色的褙子和一條長裙,麵上繡著的花紋更為精致,裙擺上牡丹和蝴蝶栩栩如生。
“姐姐。”顧柔笑著。
宋采容拉著顧柔過去,給各位千金小姐們一一做著介紹。
一聽顧柔就是顧記香鋪的少東家,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她們不得不對顧柔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顧柔淡淡的一笑,隻希望自己能隱身讓她們別把目光都落到自己的身上。
宴席開始,她們這些姑娘們自然是坐在一桌上。
雖然顧柔都不認識這些人,第一見麵,可並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她想,大概都是家教極好,不會主動生事,又都和宋采容是閨蜜,脾氣自然也都是相近的。
桌上擺著杏花酒,味道極淡,適合女孩們喝。
顧柔一向覺得喝酒誤事,所以隻喝了一杯意思一下,就不在舉杯了。
宴席上,倒也有人和顧柔聊天,話裏話外似乎也是另有目的。
“你知道采容去京城幹什麼嗎?”說話的是孫家小姐,孫青青。
顧柔淡笑,搖頭。
孫青青往她的杯子裏斟了一杯酒,笑道:“你和她親近,她又多次提起你,你怎麼會不知道?”
顧柔心想,她知道也不會說。
自己萬不能做這種事。
“我聽說她外祖父是想把她送進宮裏。”孫青青意味深長的說:“她家請了宮裏的嬤嬤來教她學規矩,就能知道宋家多重視這件事。”
顧柔沉了沉,之前她大概也能猜到,宋采容不是被送進宮裏就是會被嫁給哪個王公貴族,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要進宮。
說到進宮,顧柔不免擔心起來。
“皇上多大了?”顧柔問。
孫青青驚訝的看著顧柔,“你連皇上多大了都不知道?”
顧柔微微一笑,她還真沒關心過。
萬一皇上年紀特別大,大到能給宋采容做父親,那真是太……可悲了。
孫青青伸出五根手指。
顧柔一怔,“五十?”
“五歲。”孫青青放下手,“你真是不關心這些,還是裝傻?”
“我是真的不知道。”顧柔望天,皇帝才五歲,把宋采容送進宮裏做什麼,陪皇上一起玩兒泥巴?
若是等到皇帝成年,至少也要十年,那個時候宋采容都二十五了。
這個年紀在古代不算年輕了,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來蹉跎?
顧柔是想幫她,可是自己哪能跟皇權去較量。
她無奈的一歎,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
孫青青見顧柔沉默不語,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一時之間失去了興趣,就拉著另外一邊的人談起了自己手腕的鐲子來。
顧柔去看宋采容,她溫婉可人,進退有禮的招待著眾人,卻令人心疼。
兩人視線撞到了一起,宋采容露出一絲微微苦笑。
這一抹笑,她知道隻有顧柔能懂。
宴席結束,顧柔去找宋采容。
宋采容看著顧柔,微微一笑:“不用安慰我,你不知道,作為女人這也是責任。”
顧柔歎道:“我明白。”
憑她一己之力,不能改變什麼,更不能去左右什麼。
宋采容拍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姐姐忙了一天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顧柔淡淡的說。
宋采容點點頭,叫了婢女送她出去。
顧柔轉身,又轉回來,對她說:“姐姐,保重。”
宋采容微微動容,眼角含著淺淺的淚,“你也是,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麵。”
顧柔輕輕頷首,然後轉身離去。
宋采容望著顧柔的背影,手指絞著手帕,神情迷茫。
顧柔從宋府出來,戴上風帽一個人走回到客棧。
青墨還在等著她,見她是走回來的鞋子都濕了,不由得蹙眉。
顧柔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青墨拉著她到了自己的客房,將她按在床上,然後蹲下身把她的鞋子脫下來。
“我自己來。”顧柔有些不習慣。
“算了,你臉色不好看眼神也不對勁兒,萬一做什麼一恍惚傷著自己怎麼辦?”青墨把她的鞋子拿到炭盆旁邊去烘烤。
顧柔看著他,幽幽的說:“青墨,宋姐姐要入宮了,可是皇帝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