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將軍府中。
方成婚的安如霜與孟厲渡過了一陣安靜的日子,但危險卻也漸漸地接近了眾人。
外人不知曉,但將軍府的各位將領卻都是全神戒備,準備應付十裏之外的軍隊。
就在一個月前,他們發現了西北王的兵馬出現在了五安城中,而且,帶著大量的軍隊,行蹤卻隱匿地非常好。
孟厲在當時便察覺了不對,那五安城並不是前往盛都的必經之處,若是他要曲折前往盛都,卻也不需要在五安城停留這般久的時間。
孟厲與安如霜幾人商討一番,卻下定主意,且先按兵不動,看一看那西北王究竟有什麼動作。
但雖是按兵不動,整個北漠卻已然戒備起來。
不時有消息通過難民,傳入安如霜的耳中。
對於這位救命的神醫,很多難民是打心底對安如霜十分尊敬的。
沒有任何人想要看到一場戰爭,但當戰爭無可避免的時候,人們便會下意識的站好隊伍。
而這北漠之中的難民,便站在了安如霜身後,也就是這北漠最大的掌權者,孟厲的身後。
這日,安如霜正皺著眉頭聽紅玉說起外頭的狀況,心中不由一陣難過。
那蝗災愈發地嚴重起來,幹旱許久,如今到了秋日,雖說這時便不能算是豐收,但到底也能有些糧食來填飽肚子。
而蝗災一出,如今呢,卻是蝗蟲過境,顆粒無收。
“那蝗蟲飛過來,落在莊稼上,真是遮天蔽日的一片,像張大網一樣,直接就把那莊稼地給占了……”
紅玉現在說起來,心中還是膽戰心驚的。
安如霜也不由緊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這蝗蟲莫非便不能防治嗎?”
紅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旁邊的阿嬤說,現在家家戶戶都在拜蝗神,但那蝗蟲卻越來越多了。”
“狗屁的蝗神!”
安如霜不由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她赫然站起身來,沉聲道:“走,我們去莊稼地裏看看。”
那紅玉慌忙搖頭道:“姑娘,現在地裏還是蝗蟲為患啊,還是等蝗蟲走了,咱們……”
“等蝗蟲吃完莊稼走了,百姓吃什麼?”
安如霜瞪了她一眼,大步便往外頭走去,口中冷笑一聲道:“它們既吃不了我,我堂堂漠北將軍夫人,莫非還能怕一群蟲子?!”
這般說完,便聽見了一聲輕笑,而後便是鼓掌的聲音。
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停在門前,他俊美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唇邊帶著微微笑意,一雙黑眸好似寂靜的深夜一般。
看到來人正是孟厲,安如霜臉頰不由染了些許薄紅,方才一時激動,口中的話約莫全被他聽了去。
孟厲看向安如霜,輕笑道:“我第一次見娘子這般威風凜凜,著實是迷……”
安如霜麵頰一熱,不等他說完,伸手便堵住了他的嘴,輕哼一聲道:“將軍大人管好你的事兒!可莫要讓這盆子漏了,若是這盆子漏了,便是我將這些蝗蟲都一隻隻捉了,那也沒什麼用了。”
她這般說的實在逗趣。
孟厲聽她說,腦中忍不住便想象這丫頭帶著兩個孩子一前一後捉蝗蟲的樣子,不由又笑了起來。
“好。這盆子啊,結實的很。”
他伸手抓住安如霜的小手,口中說著:“便是為了一睹夫人捉蝗蟲的英姿,這盆子說什麼也不能漏啊!”
他們一口一個盆子,紅玉卻是聽得迷迷糊糊,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一臉茫然地看著二人。
安如霜看了一眼紅玉,唇邊不由帶了笑。
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暗語,整個漠北,因為地形是微微凹陷的,所以被眾人稱為盆子,而這盆子周圍,已然布下了無數的暗哨。
那西北王想著撿個便宜,卻不知這盆子裏頭,也做了個深深的坑,正等著他跳進來。
安如霜直直往外頭走去,這蝗蟲不能不治,但拜蝗神,卻是個最為荒唐的辦法。
若世上當真有這狗屁的蝗神,她便將那蝗神也直接弄來煮了!
反正重活一遭,她這輩子,已然沒什麼遺憾的了,便是死了,也值當的!
安如霜與紅玉二人上了馬車,很快,便到了位於偏北方,連綿成一片的莊稼地裏,地裏種的多是小麥,如今一眼看過去,卻未曾發現什麼異樣。
她皺了皺眉頭,二人靠近了麥田,卻隻見,那黃色的麥苗之上,密密麻麻的,都被褐黃色翅膀的蝗蟲所包裹著,地上也是一片褐色,遠遠看上去,竟一時也分布出,哪裏是蝗蟲,哪裏是麥子。
安如霜心中不由一陣顫栗,這東西,害了多少的人啊!
她這般想著,耳中卻聽著一陣喧鬧聲響了起來。
回頭看過去,隻見後頭紛紛攘攘來了許多人,簇擁著一個腦袋上黃色尖帽子,穿著黃色長袍的,尖嘴猴腮的男人。
安如霜皺了皺眉頭,拉住一旁的婦女沉聲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那婦女被扯住,便落後了一截兒,麵色不好地瞪了一眼拉住她的女子,見是安如霜,麵上便瞬間柔和下來:“神醫姑娘啊!”
即使現在安如霜已然十裏紅妝做了將軍夫人,但這漠北的百姓,還是習慣性地喚她一句神醫,大多數人,都曾受過安如霜的救濟,所以此時,那婦女麵上雖還帶著焦急之色,但卻是擺出了一副討好的笑臉。
安如霜應了一聲道:“怎麼這麼多人?是……來除蝗蟲的?”
他們直直往地邊上走去,安如霜下意識便產生了這個想法。
那婦女不由哭喪著臉道:“誒,誰敢除啊……這可是蝗神降下的懲罰,咱們隻能說求蝗蟲大仙,趕緊讓它們離開這裏,不然,這些莊稼……”
這樣說著,這婦女一雙眼睛忍不住紅了,差些便要哭出來了。
安如霜皺了皺眉頭:“蝗蟲大仙?”
她赫然想起方才披著一身褐黃色衣裳,帶著尖帽子的男人。
那婦女連聲道:“是啊,神醫姑娘,要不你也去拿一包神藥吧,很靈的,王二家的田用了神藥,一隻蝗蟲也沒了!”
安如霜不由挑眉,蝗蟲大仙定然是唬人的手段,但這人說不定真有什麼對付蝗蟲的法子呢!
她看了看那絡繹不絕的人群,也決定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