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挑了挑稀疏的眉,笑嘻嘻道:“喲?丫頭知道的不少,那你說說,這是什麼毒?”
他帶著幾分審視看著安如霜。
安如霜唇角抖了抖,轉頭看向麵色發青的孟厲,她十分不想承認,但如今孟厲的狀況,同她所知曉的,竟都重合在了一起。
過了很久,她才顫抖著說出兩個字:“屍毒。”
這話說出來,那老頭十分訝異的看了看安如霜,這樣一個小丫頭,竟也知曉屍毒?
說起屍毒,這整個北漠說不定也沒幾個人知曉。
但凡知道的,都是像他這般,快要入土的老怪物了,這丫頭,實在不簡單。
過了半晌,他卻嗬嗬笑了起來。
“丫頭很是聰明啊,還知道這屍毒。”
杜勇站在旁邊,一臉疑惑,轉頭低聲問纖纖:“這屍毒,究竟是什麼東西?”
祝纖纖也對此一無所知,隻是搖了搖頭。
而另外一邊,安如霜的手指攥的更緊了一些,指甲深深陷在掌心,她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屍毒之事,在盛都之時,她曾聽洛曲談起來過,但也隻不過是寥寥幾句。
當初洛曲曾對她說起這些奇聞異事之類的東西,況且,洛曲還在南疆那處生活過,自然都是沾邊的。
而這屍毒便是這些奇聞異事之類的一種。
在南疆散布出來,聽聞染上屍毒的人,不僅會皮膚潰爛,失去感覺,再嚴重些,便會渾身肌肉僵硬,變成活跳屍。
這活屍便是其中的一種。但卻是被人控製著,進行行動,本身是沒有什麼思想的。
更有甚者,還有行屍,這行屍比活屍要更高一等,做事如同常人一般,更是令人畏懼。
“他不會……變成那種樣子吧?”
這句話仿佛是從安如霜牙關裏擠出來的。一字一句,都帶著十分的艱難。
若是會變成那種樣子,她寧願在他變化之前,便殺了他。
也不會讓他手下的任何一個士兵,見到他全無尊嚴的樣子。
那老頭哼笑了一聲:“你以為他會是特例嗎?我活了六十幾年,隻要我見過的被屍毒傳染的人,都會變成那種樣子。”
這般說著,他拉了長腔,看著安如霜,緩緩道:“無一例外。”
他話音未落,安如霜赫然轉頭看向他,一雙明眸冷的好似冬日的冰雪。
她沉沉問道:“我隻想知道,你可能救他?”
在安如霜如同冰雪般寒冷的注視之中,那老頭兒臉上的笑意也繃不住了,他漸漸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冷哼了一聲:“你是聰明,但我老頭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聰明人。”
這般說著,老頭看著如霜,過了半晌才又沉聲道:“況且,我老頭兒能救他又如何?不能救他又如何?我與他本身便是萍水相逢,如今在這兒浪費時間也夠多了,我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
安如霜皺眉看著他,這老頭兒不喜歡她,她也極為厭惡這老頭兒。
明明是帶著目的來的,卻非要拐彎抹角。
“雖然你很可能是跟著那個孩子來的,但你根本不認識那個叫什麼阿青的孩子,不然,你不會看著他的屍體在陽光之下腐爛。那麼,你來到這兒,要麼是來找他。”
安如霜直接打斷了他,伸手指了指正昏迷的孟厲,轉而又道:“要麼,這些鬼東西,就是你控製的。”
她如今半點不想聽這老頭的廢話。
“不管是哪個猜測,你都能救他,現在我隻要知道一件事,你,究竟想要什麼?”
杜勇和纖纖看的目瞪口呆,二人方要說話,卻不想那老頭竟然嘿嘿一笑。
轉頭看了看安如霜,又看了看那床上的孟厲,露出一口黃牙道:“我就說這姑娘聰明,果然聰明的很。”
這般說著,他指了指孟厲。
“將軍大人有大富大貴之相,且勇猛非常。若是平常人中了這等屍毒,竟然是一個時辰便沒命了,你看,他過了兩個時辰,就是隻有稍微的潰爛而已。你可知道是什麼護著他嗎?”
眾人隻聽到倒數第二句便開始十分不爽。
稍微的潰爛?安如霜也狠狠瞪了他一眼。
便是杜勇聽見這句話,都忍不住想上去咬他一口。
這老頭如今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將軍的傷口已然成了這般樣子,他用一個稍微就來形容了。
卻說那老頭感覺到了周圍人的敵意,忙咧了咧嘴笑了笑,但這一舉動讓眾人對他的敵意更加增加了。
“後一句,後一句,有東西護著他!”
老頭咧了咧嘴接著說:“而且,以他這般的命相,一時半刻是死不了的。我也能盡力為他拖延一刻。但是,若是之後他當真活了,又身居高位,在王侯將相之上。那我便會來收賬,拿一個官做做,如何?”
杜勇忍不住,嘴角抽搐。
“將軍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生死不知!而且我們將軍,怎麼給得了你官兒做?你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兒,上戰場也不行。便是掃個地估計都能閃了腰,讓你去做什麼?做什麼官兒,你自個兒且說說!”
這杜勇當真是個炮仗脾氣,一句話都未曾歇氣兒,便直直地轟了過來,眾人都聽得有些發怔。
那老頭聽到此處,也不由嘿嘿一笑。
“我並未說他此時給我個官兒,等著他啥時候做上了皇帝,我便來討這個官兒做。你們覺得可行?”
他見了幾個藩王,人人都沒這個命,偏這個漠北大將軍,命格出奇地好。
他下了一番力氣,怎能不用到實處?
原來是個攀附者,安如霜看著他,冷笑一聲道:“他不做皇帝的話,你也做不成官。但如今能不能救他?你隻說一句話便是。若是能救,我如今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