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厲外頭雖穿著軟甲,但脫掉軟甲之後,而裏頭便是一層雪白的中衣。
而如今呢,這一層雪白的中衣,在腰腹部,如今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那紅色中心微微發黑,看起來甚是駭人。
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襲來,伴隨著微微的腐臭味道。
杜勇心中一凜,不由攥了攥拳頭,而後伸手便將這中衣扯開,孟厲的欣長健壯的身軀便赫然暴露在眾人的麵前。
他的軀體甚是完美,大約是常年在日光下練長槍,他的手臂最為強壯,呈現微暗的小麥色,每一寸都蘊藏著力量。
但就這健碩完美的軀體之上,一個近乎黑色的刀口打破了這份完美,這刀口約莫寸長,看上去不大,但那刀口周圍的皮肉卻已然潰爛。
如今散發著微微的腐臭味道,看上去極是嚇人!
纖纖不由掩住口鼻,微微皺了皺眉頭,厲聲問道:“這傷口幾天了?是你瘋了還是他瘋了?為何一直不看大夫?”
若是這樣腐爛下去,整個人下一步便要高燒,真真是能將人熬死的。
而且,以她的判斷來看,這般的傷口,還有這樣的腐爛程度,真的也得有個三五天了。
安如霜聽見祝纖纖這話,也連忙站起身來。
“你說什麼?”
她匆匆走到床邊,看到那傷口,卻是身形不穩。
而聽她這樣問,杜勇心中更是帶了幾分絕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緊攥著拳頭低聲道:“今天上午。這個傷口是今天上午的傷口,離著現在,總共不到兩個時辰。”
祝纖纖確實大吃一驚,驚訝道:“怎麼可能?!”
這般說著,她又仔細地看了看孟厲的傷口,轉而又去嗅那衣裳上的鮮血——鮮血確實還新鮮。
但他的身體,究竟出現了什麼事?
她緊皺著眉頭,怎的也想不通,會是什麼讓他的傷口在一日之間能潰爛成這幅樣子!
就在這時,有人在身後拍了拍祝纖纖的脊背。
祝纖纖吃了一驚,便聽得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來:“行了,丫頭,讓我來瞧瞧他究竟怎樣了。”
祝纖纖忙轉過頭來看向這人,隻見她身後站的是個身形矮小的老頭,腰間掛著一個煙袋,身形佝僂,頭發花白,看上去大約已至不惑之年。
令人好奇的是,他手中還拖著一個小小的赤紅色的罐子。
“這位先生是……”
她不由疑惑的轉頭看向了杜勇,杜勇衝著纖纖點了點頭,今日的事,他還是比較相信這位老大夫的。
而且,這老頭是義莊的人,對於這種怪事應是知道一些,不然今天那活屍,他們就沒辦法對付。
這般想著,杜勇點點頭道:“先讓老先生看看吧!”
纖纖眉頭微蹙,轉身便站在了安如霜身旁。
見安如霜也未曾出言拒絕,這才放下心來看著,看這老先生究竟有什麼招數來治這怪病。
況且,孟大將軍這病情,真是十分古怪。
若是今天的傷,又怎會腐爛到這種程度呢?莫非是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卻說那老頭緩緩走到孟大將軍床邊,他麵色凝重地看著孟厲,好似對周遭環繞著的腐臭味渾然不覺一般,而後他伸出手來——一隻幹巴巴的,卻幹淨蒼白過頭的手。
他指尖兒按下去,壓了壓孟厲那即將潰爛的肌膚周圍。
手指愈發用力,然後觀察著孟厲如今的表情。
即使是暈倒了,人總會有一些關於疼痛的自然反應。
但孟厲卻很是奇怪,他麵上沒有一絲反應,甚至都沒有細微的抽動,就好像那傷口並不是他的一樣,看起來十分詭異。
過了許久,這老頭兒緊皺了眉頭,才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已經沒有知覺了。”
安如霜心中那一條繃的緊緊的弦好似瞬間便斷了,她赫然便站起身來,一雙明眸冷冷看著這老頭。
“你什麼意思?!”
這般說著,她大步走到這老頭的身旁,垂首看著那傷口,麵上閃過一絲不忍。
她曾在孟厲的生死關頭給他治傷,但如今,她卻不敢。
當初她可以摒棄所有的雜念,但在這時,她心中太過混亂,全然不敢碰觸孟厲的傷,生怕出一絲小小的紕漏,就會要了孟厲的命。
當初她賭的是醫術,但現在令她不敢賭的,也是醫術。
在孟厲麵前,她已然不敢相信自己了。
那老頭沉沉歎口氣,又搖了搖頭:“沒有知覺就是沒有知覺了,並沒有什麼意思。你且看他如今傷口的腐爛程度。這整塊皮肉,要完全削去。”
這般說著,他指了指孟厲的傷口。
安如霜咬著牙根,對此她還是明白的,便重重點了點頭:“那就削肉,隻要他能活著!”
杜勇嚇得不輕,連忙道:“夫人,這要是削肉,這麼大塊兒的麵積,肯定會讓將軍受到不小的折損,而且咱們現在還……”
還要和盛都對峙呢!若是那邊知道了此事,定然對他們是極為不利的。
但這話在嘴裏饒了一圈,杜勇看了看這個來路不明的老頭,卻沒能說出來。
別看他平日大大咧咧,但遇到什麼事,還是有著幾分鎮定。
安如霜冷眼看向他,沉聲道:“我說削肉,便削肉!”
杜勇急的汗流浹背,卻聽見幾聲啪啪聲,轉頭看去,氣得差些當場爆體身亡。
那老頭兒在一旁,竟是笑嘻嘻地啪啪拍起了巴掌:“我就說這姑娘聰明……”
他這般說著,卻轉口又道:“但就算是完全削了去,這也不能保證,這腐爛程度會不會再次擴張?誒,若是再擴張的話,說不得下一次便要將這腿截了去了……”
安如霜一顆心赫然被揪緊了,她緊緊攥著拳頭,過了半晌,她看向了這老頭兒,忽然問了一句。
“他不是受傷吧?這是中毒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