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忽得聽他說出這話來,都不由得傻了眼。
其中最訝異的,還是正在沒理也力爭的燕王妃,二人本說好的事,怎的王爺瞧了一眼那小娃兒,便改了主意?
她本還想著,那張良如今指望不上,再把陸婉晴嫁給孟厲呢!
如今若是這個女人直接進了王府,孩子都自帶了,那晴兒哪兒還有半點兒機會?
這般想著,忙湊到孟公身旁,緊張道:“王爺,王爺您可要好好想想啊!這孩子身份不明,而且這安家如今也沒半點官職在身,再說女子……這女子未婚便做出這般無恥之事,怎能進的了咱們王府的門啊!”
她這話一出可好,安家的兩位長輩都爆了。
安一沛冷笑一聲道:“承蒙王爺錯愛,咱們門第太低,當真是配不上王爺的高貴!”
如此說著,大手一揮,大聲喝道:“來人啊!送客!”
安如霜看著這孟家的幾個被直接‘請’出了家門,不由默默打了個哈欠。
昨個兒熬了一宿,如今總算能歇息片刻了。
同樣頂著黑眼圈的,是那門外頭站著的孟厲。
孟公離開時特意交代——不管用什麼辦法,先把我孫子弄回來,才是正事兒。
至於燕王妃的抗議,早被兩人直接拋在了腦後。
兩人回去了,孟厲則似根木樁一般,站在安家門外頭,身後還帶著一根略矮幾分的木樁子。
臨近正午時分,日光大盛。
那根兒矮木樁子被曬的東倒西歪,汗水嘩啦啦落下,眼皮都抬不起來,整個人蔫兒地一批。
“將軍……要不,咱就先回去吧……”
杜勇實在熬的睜不開眼,想那時行軍布陣,還沒有這種時候煎熬呢!
遂巴巴在後頭懇求將軍:“今日已然在這站了許久了,明日再來,也是可以的嘛……”
孟厲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毒辣的日光之下,他穿著一身黑衣,身軀凜凜相貌堂堂,影子被他踩在腳下,他眼神射寒星,兩彎眉如刷漆。
胸脯橫闊,性子堅毅,有著萬夫難敵之威風。
他不說一句話,隻是淡淡回頭看了杜勇一眼,杜勇便縮了縮脖子,忙閉上了嘴。
又過了半個時辰,安如霜不由問紅玉:“那兩人如今走了沒有?”
紅玉掩唇笑起來,咯咯道:“姑娘這是擔心起將軍了嗎?”
安如霜一手輕輕搖著搖籃裏的小平兒,一邊微微笑道:“我擔心他作甚,隻是若是將門堵住,說不得這兩日爹爹便不讓任何人出門了。”
以防他突然襲擊。
紅玉撓了撓頭,疑問道:“姑娘到底是如何想的?到底是想嫁還是不想嫁?”
她怎麼覺得,自家姑娘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倒是全然不著急的樣子?
如今小小少爺都這麼大了,還有阿念,估計再過半年就會跑了……
聽她這樣問,安如霜卻隻是轉頭看向小平兒,小家夥如今正呼呼大睡,嘴巴上掛著些許晶亮的哈喇子,不知道做的是什麼美夢。
過了半晌,她才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可能,還是想嫁的吧……
明了地說,她喜歡孟厲這樣的男人。
幹脆果斷,雷厲風行,便是以後,想來也不會如朱瀚那般,色/欲熏心。
她心中認定了這個人,但就是張不開口,說不出那個字。
當初的勇氣,好像都隨著這一次的重生,完全消磨殆盡了。
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努力,拚命,但到了她自己的人生,她反而猶猶豫豫。
紅玉更加迷茫了,想了片刻,又問道:“那……那姑娘你到底喜不喜歡那孟大將軍?”
她這話問出來,門外頭卻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她自然是喜歡的。”
這般說著,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穿著水綠色流沙裙,眉眼溫柔的女子從外頭緩緩走了進來。
一雙帶笑的眼睛看著安如霜道:“恐怕今日之事,正讓你家小姐喜不自勝呢!”
“纖纖,你胡說些什麼!”
安如霜虎著臉瞪了她一眼:“如今怎的天天沒個正經?”
祝纖纖笑著湊到安如霜身旁坐下。
“你且說說,怎般的才算是正經,莫非如你這般,孩子爹爹找上門來,卻還不敢認?”
有了平兒這個碩大的證據,安如霜也被噎地沒了話說。
祝纖纖看看紅玉,揮揮手道:“紅玉,我與你家姑娘單獨說會話兒。”
“哎!”
紅玉連忙應了一聲,起身出門,帶上房門之前還連聲道:“祝姑娘,你可要好好勸勸姑娘啊!”
祝纖纖衝著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房門緩緩被關上,祝纖纖轉頭看向了搖籃裏的小平兒,麵色卻是凝重起來。
“霜兒,你應該比我清楚的很,那太監被殺之後,離著真正與朝廷開戰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安如霜不由心中一緊,這件事,她心中清楚的很。
過了片刻,她緩緩點了點頭道:“是,從此處到盛都,若是快馬,約莫三五日的功夫,若是馬車,便要十來日……”
但怎的算,那太監被殺至今,已然第四日了,他們還有六日的時間。
朝廷若是問話下來……
安如霜皺了皺眉頭:“到時候,總有辦法能將此事先圓過去。”
祝纖纖搖搖頭道:“你清楚我說的不是這個,霜兒,漠北總有一日是要與朝廷兵戎相見的,到那時,你一身醫術,尚可保全自己,但安家,平兒,阿念……他們該怎麼辦?”
“他們?”
安如霜怔了怔。
來到漠北之後,大概是太平日子過的久了,她如今偶然出門施藥救人,做的是體恤旁人的活兒。
卻把自己一家丟在一旁。
如今想來,纖纖的話也確實如此,畢竟安家如今已然沒有官爵,也不過隻是比農戶要殷實些許。
但如今舉家搬遷到這處,安家家底也早已快要搬空……
她想了想道:“我會盡力養家的。”
“養家?”
祝纖纖差些被她氣笑了。
“你那什麼來養家?等到官兵來了,安家可是當今皇帝的眼中釘,心頭患,你憑什麼認為,你一個小小女子,便能將這個家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