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王爺不信,對於當今皇上之事,王爺也可以去問我父親,看看這個皇帝,究竟還是不是你當初宣誓效忠的人!”
安如霜看著孟公,一番話說得坦坦蕩蕩。
孟公冷哼一聲:“你父親又是什麼人!再說你父親定然是偏向你說話的,本王問或不問,可有什麼差別嗎?”
“這自然是有的。”
安如霜輕笑起來,看向孟公笑道:“我父親,乃是前任禦史,就是因為不曾這位二皇子弑兄篡位,才到了如今境地。”
聽她這般說,孟公倒是頗為詫異起來。
他皺眉道:“我怎的聽說……這位禦史大人還將女兒嫁給了當今皇上?你所說之事,不會是杜撰而來吧?”
安如霜搖搖頭:“我知道王爺如今心中,可能一時還不能相信我。但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王爺要盡忠,我們也攔不住,隻是,忠卻不能愚忠。若愚忠,便與害人無異。”
這般說完,她便轉過身去,知會閻鐵背上孟厲,轉身便離開了這處。
孟公看著他們的背影,久久未曾動作。
而孟厲這處,雖是被抬回去的,但對這個結果卻很是滿意。
能見到自個兒娘子舌戰頑固老爹,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了。
待得進了郡守府,孟厲這般狼狽的模樣可將眾人嚇了一跳,那杜勇當時便一副即將瘋了的模樣。
口中嚷嚷著是誰傷了將軍,他要去報仇。
閻鐵在一旁說了燕王的大名。
杜勇一張臉抽了抽,瞬間便偃旗息鼓了。
隻得幹巴巴道:“將軍……你看你這,不是說今天去了不動手的嗎……怎的又弄成這般的模樣……”
孟厲斜斜看了他一眼,這丫才幹脆地閉了嘴。
閻鐵背著孟厲進了臥房,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到床上,看孟厲一副蒼白而狼狽的樣子,不由囑咐安如霜:“丫頭,你可要好好照料我們將軍啊!”
安如霜看著一臉蒼白的孟厲,見他眼睫微微顫抖著,一副不勝風力,纖弱可憐之態。
實在是……實在是太能裝了!
但不管怎樣,現在不能漏了餡兒,安如霜隻得重重點點頭應了下來,嘴裏說著:“閻大哥放心,我定然會‘好好’關照將軍的!”
閻鐵雖然彪悍了幾分,但也是個憨厚實在的,聽見這話,心裏才算是放了下來。
“那我就走了,讓將軍好好歇歇吧!”
這般說著,拉開房門,轉身便離開了。
安如霜關了門,直直往孟厲這處走來,笑吟吟地看著他一副可憐模樣,卻忽然變了臉。
纖細的指尖輕輕戳了戳他腹部的血洞,那血洞裏頭又咕嘟咕嘟冒出來兩口‘鮮血’。
孟厲伸手捉住安如霜的手腕,方才無神的眼睛如今看上去明亮的很,看著自家全無體貼之意的小娘子,麵上不由帶了幾分委屈。
“娘子……莫不是要謀害親夫……”
他顫抖著喉嚨,卻換來他親親娘子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孟厲看她這幅模樣,不由輕笑出聲,這才緩緩道:“娘子這主意甚好,倒是免了為夫一番皮肉之苦。”
這般說著,他將外頭的衣裳扯開,隻見那衣裳裏頭,中衣已然被鮮血浸濕了,而再扒開中衣,卻見裏頭竟是裹著一層皮肉似的東西,而如今,那東西正緩緩往外頭流著鮮血。
這皮囊的四角被緊緊固定再孟厲的腰腹之間,看上去,倒好似渾然一體的皮肉一般。
安如霜看著那皮囊,伸手便將四角鬆開,四角鬆開後,她將那皮肉似的東西從孟厲身上揭下。
麵色卻不由得微微一變,乘著鮮血的皮囊已然被她扯下來了,但那皮囊之下的皮肉之中,竟還有鮮血緩緩淌出來。
安如霜緊皺起了眉頭:“你真的受傷了?!”
孟厲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笑問道:“莫非你以為我這張臉是裝出來的?”
安如霜不由啞巴了半晌,結結巴巴道:“我……我本以為王爺見到鮮血會立刻收手……”
“是立刻收手了,但你不知道,我父親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孟厲勉強扯了扯唇角,緩緩道:“那一擊,他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為了他的忠心,他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將自己的人頭獻給皇帝。
如今霜兒這一番話,不知能不能點醒他,但總歸能給他重重一擊,讓他清明幾分,也算是一份功德了。
安如霜想起方才還戳他傷口的事,麵上也紅了幾分,不由十分抱歉道:“我……我不知道,可是疼的厲害嗎?”
孟厲笑著搖了搖頭,指著安如霜手中的那一份加了血的皮囊,沉聲道:“幸而有這個東西擋了擋,可比我那軟甲好用多了。”
他越是這般笑著,好似全不在乎的樣子,安如霜心中越是難受幾分。
她看著孟厲的笑容,心頭湧起一陣酸意,一時間,眼睛也濕了幾分,便連忙轉過頭去。
孟厲見她這般,不由微微一怔,開口喚她:“霜兒……你怎麼了?”
這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丫頭嗎?
安如霜心中一慌,連忙道:“我……我去給你拿藥……”
這般說著,匆匆便出了門。
孟厲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他麵色微白,唇角卻緩緩掀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很快,便有人推門進了屋,但卻不是安如霜。
杜勇拿著一瓶藥走進來,隻道:“安姑娘說,這個藥粉是直接擦的,還有一包藥,我等下便去煎藥……”
孟厲皺起眉頭:“霜兒呢?”
杜勇麵上帶了幾分為難,但在孟厲的連連追問之中,過了片刻才道:“方才安家來人,將安姑娘和小平兒都一塊帶走了。聽說,安家老爹知道今日的事了……”
孟厲起身便要去追,但他如今肚腹上還被自己親爹開了個洞,一動之下,鮮血又緩緩湧出。
杜勇連忙將他按住:“將軍,她在安家不會有事,你不如且先養好了身子,再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是!”
待得第二日,他們還未曾派人前去打探消息,孟母便已然將小七派來送信了。
隻道是,今日孟公在家中待著,再未提起過前去盛都之事。
事情至此,孟公之事,便算是告一段落。
而在這漠北之中,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又在孟厲的計劃之中提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