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孟母站在門前望穿秋水,待得天光大亮之時,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孟厲。
隻見孟厲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後頭還跟著一輛馬車,那沒頭發的莽漢跟在馬車後頭,自己派去的小七,就坐在車轅上頭,倒是來的齊全。
隻不過,孟母看著這陣勢,心中又升起了些許疑惑——那馬車裏頭,究竟是何人呢?
她心中雖存著幾分疑惑,卻並未深思,見到孟厲的欣喜之感瞬間占了她的全部心思。
她連連行了兩步,迎上孟厲,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厲兒啊,你,你總算是來了,你父親打昨個兒便嚷著要走,我辛辛苦苦攔到今天一早,現在他已經去牽馬了。”
孟厲看她一眼,點點頭表示知曉了,而後翻身下馬,看向院子裏。
一個身穿太監袍的男人正趾高氣揚地站在院裏。
孟母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太監,便連忙小聲說道:“這公公打前日便來了,本是同你父親說著昨日便要前往盛都,拖到今日,已然很是不……誒,厲兒你去哪兒?”
她正說著話,便見孟厲已然直直朝著那太監走過去。
而孟厲帶來的那身後的馬車之中,一隻手緩緩伸出來,緊接著,一個紅衣裳的小丫鬟連蹦帶跳地下了車。
“姑娘,咱們到了!”
那馬車簾子又被人掀開,孟母看向出來的女子,隻見她麵容清麗,一頭烏發梳成墮馬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空雕花的芙蓉玉環,身著一襲黛藍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雖是暗了幾分,卻更顯得她膚白貌美。
但孟母瞧著這個美人,麵色卻是差了幾分,這個人她前幾日便見過了,比之這幅容貌更甚的,便是她一張巧嘴。
此人,正是孟厲心心念念的女子,安如霜。
孟母看著安如霜,方才還熱情似火的樣子,瞬時變得冷冰冰。
紅玉跟在自家姑娘身後,不由輕哼一聲:“這位王妃,臉變得倒是快!”
安如霜轉頭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這丫頭才算是閉了嘴。
二人緩緩進了王府,那閻鐵便跟在這二人身後。
孟母看了看安如霜,又看了看那腰間圍著一圈流星錘的莽漢,嘴裏拒絕的話都卡在嗓子眼,一時也說不出來了。
到了孟母身旁,安如霜緩緩福了福身子,對著孟母見了個禮。
“見過燕王妃。”
孟母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受這個禮。
安如霜倒是輕笑一聲,並不覺得有甚,倒是紅玉見自家姑娘受氣,直想撲過去和那燕王妃大戰一場。
幾人還未到孟厲身邊,耳邊便已然傳來了那太監趾高氣揚的話。
“……怎的,將軍大人難道也想一起前往盛都嗎?”
孟厲唇角微翹道:“怎的,皇上聖旨之上可有提到讓我一同前往?”
那太監眼睛轉了轉,皇上自然是想讓這個手握重兵的將軍一同前往的,但若是把對孟厲的召回旨意一同說出,恐這藩地之中便會心中有些疑問了。
故而這次隻讓他將那孟公宣往盛都。
不過,若是能把這個將軍一塊兒忽悠過去,未經傳召便入盛都,便可以直接在盛都將他斬殺!
沒了這個將軍,他那年邁的爹,也不足掛齒了。
這麼大的功勞……
那太監看著孟厲,一時,心中忍不住便癢癢起來。
好似眼前的孟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令人垂涎的肥肉。
“皇上的意思,哪裏是咱們這種下人能猜測的?隻不過……”
他嘿嘿笑了兩聲,湊近了孟厲低聲道:“前段時間,我倒是聽皇上說,將軍功勞蓋世,甚是想見見將軍這般的人物呢,這次宣召燕王前往,估計說的,也是將軍大人您的事……”
孟厲挑了挑眉,笑問:“哦?竟是如此嗎?那照公公的意思,我倒也該同我父一起前往盛都,才不辜負皇上聖恩?”
他一句一句套著那太監的話,心中卻是已然有了幾分篤定。
這次,朱瀚看來當真是要動作了。
那公公連連點頭,嘴裏說著:“若是能這樣,那就最好了!將軍定然也能……”
他正說著,眼睛瞥過緩緩走來的安如霜,嘴裏的話卻是戛然而止。
他赫然瞪大了眼睛,嘴裏結結巴巴喊著:“你你你……安……安家大小姐!”
安如霜也不由微微一怔,若說她說出自己的名字,那一眼被人認出來倒是很有可能。
但如今,怎的連一個小太監都能一眼認出她來?
這實在太過詭異。
這事說起來,也是太過巧合,這小太監,原先是在德妃身邊當差的。
安如霜不認識他倒是正常,但經由上一次在皇子府,這位安大小姐把二皇子和德妃給耍了一遭。
如今,但凡是德妃身邊的,都能說兩嘴這安家大小姐的事跡。
那太監顯然被嚇得不輕,連連後退兩步,大聲嚷著:“你不是嫁到北國了嗎?!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心中赫然便明白過來,指著安如霜大叫道:“好呀!大膽女子,你竟敢抗旨!莫非,你們……”
這般說著,他轉頭又看向了孟厲,一雙狹小的眼睛裏頭閃過猜疑的光芒。
他心中突然便掀起了驚喜的巨浪!
知道了這事兒,隻需要這件事,就能直接誅了這孟家人的九族!
何必還需要麻煩?
他如此想著,臉上的笑容便越來越多。
但可悲的是,他卻沒有看到身旁人看著他的眼神。
那是可憐的,完全沒有任何情緒,好似看著一隻小蟲子的眼神。
安如霜微微笑了起來:“公公記性倒是真好。”
那太監赫赫笑起來:“你若是跟本公公回去,我倒是可以跟皇上求求情,說不得,能留你一條命呢!”
閻鐵也哼笑出聲:“我倒是勸你,不如跟這位姑娘求求情,說不定,咱們將軍能留你一條命呢!”
那太監一時愣住了,待得反應過來,便尖著喉嚨大叫。
“你們什麼意思!你們是想要造……”
話未說完,一支長槍赫然穿透了他的咽喉,槍頭透過皮肉,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好似開了豔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