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著香腮看著孟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帶著幾許戲謔。
這般的家國大事被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倒好似說成了笑話一般。
孟厲仍是那般笑著,他平時總愛繃著一張臉,如今這般笑著,倒是俊美地好似一幅水墨畫。
養眼的很。
“既然他是想要權,那給他便是。”
安如霜不由微微一怔:“什麼?你知不知道那朱瀚是什麼人,若是真正削藩,哪怕你手中無兵無權,那他也會……”
安如霜本想說……追殺到底!
但在心中想了想,又覺得此話殺氣過重,倒好似是有幾分詛咒的嫌疑了。
遂便咽了回去,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心中正想著,卻聽得孟厲在一旁緩緩道:“我知道,隻要我將兵權交上去,孟家人便一個也躲不過。”
安如霜聽他這般說,不由便微微一怔。
她赫然抬眸看向孟厲,一雙翦水秋瞳之中滿是詫異之色。
“你知道?”
孟厲輕笑了一聲,卻是緩緩站起身來,伸手揉了揉安如霜的發髻。
“娘子別怕,我會護好你的。霜兒,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朱瀚,總是要死在他的槍下的。
上一次是如此,這一次仍是如此。
隻不過這一次的削藩,好似來的要快一些。
安如霜緊皺眉頭,心中總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令人難受的很。
“我不是想要你這句話……”
她問的是他的安危,心中掛念的也是孟厲的安危……
這般說著,她緩緩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孟厲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雖說口中說的輕鬆,但戰爭哪裏是一兩句話便能說清勝負的?
他心中沉沉歎息一聲,也升起了些許疑惑,這次的削藩,莫非是那狗皇帝已然發現了他的動作?
畢竟,那張良已經逃出去了,很有可能投奔的便是朱瀚。
但他昨夜出逃,卻也不會如此之快啊!
他心中糾結起來,麵上風清雲朗,心中卻好似一團亂麻。
但現在有一樁在他眼前,最明確的事。
就算出兵,他也要先解決了這件事。
這般想著,他赫然站起身來,伸手便攥住了安如霜纖細的手腕。
“霜兒!”
安如霜微微一怔,轉頭看向孟厲,她一雙眼眸微微發紅。
心中不止一次地想到家人被斬首的畫麵,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
她也不想,這個畫麵之中,再多了孟家人。
因為朱瀚的背叛,安如霜壓製著自己的一顆心,壓製著對孟厲的動心,但突然在某個時刻,這種抑製不住的關心便都湧現在心頭。
她想做個騙子,卻騙不了自己。
二人怔怔的對視著,過了半晌,孟厲卻是緩緩退後一步,站在安如霜的正對麵。
“霜兒,有些話,我想對你說清楚。”
安如霜心中不由微微慌亂了三分,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衫,甚至不敢正視孟厲的眼睛。
“其實……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說……”
她吞吞吐吐,麵上帶著幾分不自在。
之前在燕王府懟陸婉晴的時候,那種霸氣,卻是突然消失無蹤了。
二人心中都帶著說不出的緊張感,約莫也能猜到幾分,但都不敢說。
過了半晌,寂靜的屋子裏,也沒人開口說半句話。
若是這般下去……
“你先說。”
“你先說。”
兩句話同時落在對方耳中。
二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又道:“我先說。”
又是兩句重複的話。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氣氛頗為緊張起來。
安如霜咬了咬牙,而孟厲一張冷峻的臉頰上也出現了些許鬆動,他伸手攥住安如霜的手腕,下定決心一般看向麵前的女子。
“霜兒,其實,我和其他人,有些不相同。”
安如霜微微一怔,心中很是疑惑他所說的不相同……
每個人生來都是不相同的,孟厲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正想著,便聽孟厲沉聲道:“不是人們說的那種不同,而是……我記得很多東西。”
這句話一出,安如霜一顆心不由輕輕一跳。
記得很多東西?
會是同她一般,有很多不該有的記憶嗎?
“我突然恢複意識的時候,是在戰場上。”
孟厲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當時失神了,所以我的臉上,才會有這道傷疤。我也並不想治愈,這道傷疤會提醒我很多東西,永遠不能遺忘的東西。”
安如霜一顆心揪地緊緊地,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孟厲說的這些話,前言不搭後語,但她卻都聽懂了。
“你大概不相信。”
孟厲眸光深沉,看著她輕笑了一聲:“我是重活一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