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止是安如霜眼熟,船底上扒著的人,也很眼熟她。
不過,眼熟就對了!
他迅速轉過身子,往另外一艘小篷船上遊去。
由此可見,他水性便是不算多好,也不會落到方才那般的境地。
那小篷船看著小的很,裏頭卻是擠擠挨挨都坐滿了人。
男人扒著船,並未上去,直直看向裏頭的男人,麵色沉沉,低聲隻道:“是她。”
“將軍,我們怎麼辦?”
“要不勞資直接把那船砸了去!”
“這辦法不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小篷船之中一時熙熙攘攘。
坐在船頭的男子背對著眾人,正遙遙看著那艘大船。
他唇角微翹著,俊朗的麵上一道疤痕橫貫,黑沉沉的眼眸仿似這夜色中的水般。
若是安如霜在此處,定然張口便能喚出他的名字——孟厲!
“此事,還不能如此莽撞。”
孟厲緩緩說著。
“那該怎的?莫非將軍要等著他們進入燕地之中再動手?”
水中的男子不由著急起來:“那不是將咱們直接暴露了嗎?”
“杜勇,你且看看那是什麼?”
孟厲指著身後的一艘大船。
杜勇看了那船一眼,腦子轉不過彎來,便蒙頭問:“將軍是要,截了人家的船?”
孟厲唇角微抽,差些便一巴掌直接拍過去了。
“你再仔細看看,若是再不知曉,你便遊過去看一看,不是更清楚?”
杜勇心中明白是將軍調侃自個兒,便笑嘻嘻道:“將軍你說我做不就成了,您就別問我這許多的問題了唄!”
這一副無賴樣子,差些將孟厲氣笑了,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幾人細細商議了一番,那小舟才向著岸邊去了。
是夜深深,安如霜卻睡不著了。
她抬眸看著天邊的繁星,今日救得那男人的麵容恍惚間總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人便是杜勇。
但更令人好奇地是,杜勇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或者說,那可能是個與杜勇麵貌相似的男人?
安如霜心中不斷地浮起一個又一個的猜測,天要亮的時候,她才睡的熟了。
第二日,風平浪靜。
第三日,豔陽高照……
時光如梭,若白駒過隙般,眨眼間,水路便要走完了。
祝纖纖看了看前頭的路,順便給安如霜端了碗經過改造的安胎藥來。
“我方才問了問,最多再過一日半,咱們就該到燕地了。從燕地出關,隻能乘馬車,你這幾日得好好歇息歇息,免得乘馬車時,你又吐得天翻地覆。”
安如霜苦笑著搖搖頭道:“便是睡死,該吐的還得吐。”
如今揣了這個小東西,是當真累贅。
祝纖纖笑道:“那我就給你煮些山楂水,應當能……”
話未說完,便聽得一陣吵嚷聲。
“漏水啦!”
“快去找船!”
……
二人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些許不好的感覺。
祝纖纖直接便跑出去問,安如霜在窗子裏往外看去,卻見這大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沉去!
眾人慌慌張張,大聲喊著:“救命!”
而再看後頭,因著一開始朱瀚害怕安家人在其中做什麼手腳,便警告了這些侍衛,定要和安家的車馬拉開距離。
此時雖換成了船隻,如今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因為船沉得太快了,不過片刻時光,安如霜房中便已然有水蔓延進來。
安如霜心中一緊,正要站起來——如今再作出腿不能行的樣子,也沒什麼用了。
但就在此時,臨河的窗戶哐當一聲碎裂開來,一人從窗子裏頭,翻身躍了進來。
安如霜看向這人,不由微微一怔。
來人身形高大,麵上帶著一張青銅睚眥麵具,看著猙獰無比。
他直直向著安如霜走來,三兩步便到了安如霜麵前,他身形高大,危險的氣息直逼過來。
安如霜下意識便想要後退,但卻被這人直接拽住了輪椅。
“小鬼,我沒告訴過你嗎?嫁衣不是誰都可以穿的。”
如此說著,他伸手將她鮮紅色的外袍直接扯下來,彎腰便將安如霜抱在懷中。
安如霜眉頭一皺,伸手推開他。
“這位英雄,若你肯幫忙,我自然是感激不盡的,後麵便是我安家的船,請將我送到船上,我必定會重重酬謝。”
“哦?”
他輕笑一聲,一雙沉沉的黑眸看著安如霜,低聲道:“我要的酬勞可是很多的。”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安如霜不止聽過一次,某些深沉的夜色之中,她都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安如霜微微抬著下頜,麵上帶著三分傲然,沉聲道:“我能付得起。”
她心中實則都緊張起來,但如今沒有什麼其他的法子。
幾天前,她在船上看見了杜勇,今日船忽然便要沉了,她又見了孟厲。
她不知孟厲想要做什麼,但如今隻能裝作半點不識得此人,若是當真露餡……
安如霜不能想象後果。
孟厲沉聲笑了起來:“是,這全天下,也就隻有你能付得起酬勞了。”
這般說著,他卻並不挑明什麼酬勞,而是直接將安如霜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不過霎時,他麵色便冷了下來。
為了遮蓋凸起的小腹,安如霜時常穿著寬大的鬥篷,方才她坐著,那鬥篷直接便將她的小腹遮蓋起來。
而如今孟厲伸手將她抱起來,凸起的小腹便直接呈現在男人眼前。
安如霜說不清楚這目光有多麼寒冷,若這是一把一把的劍,她腹中的孩子怕是早就死在孟厲的眼神之下了。
孟厲沉沉看著她,低聲喝問:“誰的孩子?”
他心中說不出的感覺,好似是背叛了,又好似被這個孩子,毫不留情地嘲笑著……
安如霜皺起眉頭,輕哼一聲:“你要救便救,不救便走,誰的孩子,我憑什麼要對你說?”
安如霜心中愈發地不安,孟厲是怎麼認出她來的?
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在這裏呢?
安如霜心中雖是疑惑,但麵上表現最多的,卻是憤怒,被觸及底線的憤怒模樣。
“與我無關嗎?”
孟厲笑聲之中多了幾分寒意。
安如霜伸手想要推開他的手臂,但他的力氣太大,好似鐵箍一般,緊緊箍著她的身體,一雙野獸般的眼眸,也是死死地盯著安如霜。
“救命!來人啊!”
但此時水已然漫上了腿彎處,眾人都忙著逃命,哪裏有人肯來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