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從未曾想過,她肚子裏這個,竟然暈馬車。
馬車在行進途中不過三日時光,她便吐了個天昏地暗,整個人都不知蔫兒了多少,眼看著便要趴下了。
後還是祝纖纖提出來,走水路。
水路慢些,若是這樣走的話,約莫要晚到半個月時光。
此時,便看出祝纖纖的作用了,隻見此女微微一笑,眸中滿是威脅。
“將軍,若是仍舊走陸路的話,我曾隨父親學過些許醫術,就安姑娘這樣,撐不過一個整月。”
她說的篤定的很。
那將軍慰問了安如霜一番,安如霜已然連話都說不全乎了——自然有幾分做戲在裏頭。
雖說曲折了些,但至少不會沒發交差。
那將軍看了看安如霜如今的蒼白模樣,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如此,帶著浩浩蕩蕩的送嫁隊伍,與後頭的安家一同,包了兩艘大船。
安如霜總算能歇息片刻,肚子裏的娃終於安穩了些許。
晚間,祝纖纖同她把了脈,這才輕舒一口氣,點點頭道:“這兩日總算穩下來些了,你前幾日吃不進喝不下的,真是讓我擔心死了!”
安如霜坐在床帳之中輕笑一聲:“我本以為他是個皮實的,沒想到竟養成了祖宗。”
這般說著,又道:“方才可有人跟著你來?”
祝纖纖搖搖頭道:“無人,我早早便與他們說了,你須得靜養,不讓他們打擾了你。你且放心就是。”
安如霜點點頭,這才下了床,抻了抻胳膊長聲道:“當真是要悶死我了。咱們還需得行多久?”
她從來便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最遠的一次,不過是從漠河到盛都罷了。
如今這幾天過去,想必漠河早早便過去了。
祝纖纖道:“我昨個兒問,咱們須得在燕地下船,再改乘馬車前往北國,此處離著燕地也就十來日吧,但若到北國國都,恐還要一月時光……”
她話未說完,安如霜口中便響起一陣哀嚎聲。
“這朱瀚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祝纖纖無奈道:“不然到時候便隻能改乘轎子,但路途定然要更慢幾分了。”
安如霜長長歎息一聲,一手護住小腹,喃喃道:“纖纖,待得船隻到了燕地,我就派你去買吃食,你切記,跟著安家人一同入燕地,萬萬不可再隨我前進了。”
祝纖纖道:“你莫要想這麼多,離著到那處還遠著呢!”
她如今也學的聰明了,與這丫頭爭辯什麼?
還不如到時便順著囡囡的意思,但等到轎子走的時候,她跟在侍女堆裏,等到北國再出現。
到時候,便是囡囡生氣,也無計可施了啊!
安如霜不知曉她這樣算計自個兒,若是知曉,定要與她舌戰三百回合!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忽聽得外頭響起吵嚷聲。
安如霜不由皺了皺,拉開簾子便往看去,問道:“外頭怎的了?”
有侍衛在一旁道:“回姑娘,有人落水了,想要往咱們船上爬。”
安如霜忙道:“那讓他上來啊!”
那侍衛垂首道:“回姑娘,咱們是送親隊伍,不能隨意接納外人。”
安如霜眉頭緊皺起來,嗤笑道:“這便是接納了?你如今可以顯示將他拉上來,待得前頭到了碼頭,再將他放下就是!”
祝纖纖也在一旁幫腔道:“對啊!難道你們想眼睜睜看著人淹死嗎?世事輪回,你們且想想,若是你們設身處地,自己落在水中,卻被這般對待……什麼都別說了,快些救人吧!”
這般說著,她已然往外頭走去。
那侍衛看看水中的人,又轉頭看看安如霜。
安如霜隻冷言道:“救人,若有什麼事,我來擔著!”
那侍衛這才應了聲,將一旁的繩子扔出去,將那人拽了回來。
祝纖纖站在一旁幫忙,那人掙紮著爬到甲板上來,艱難地翻了個身,便吐起水來。
祝纖纖拍著他的脊背,又在一旁拿了個墩子,墊在這男人的胸脯下麵。
“沒事了吧?”
男人緩緩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她,卻不由怔了怔,臉頰瞬時便紅了幾分,結結巴巴道:“沒……沒事,你是……”
祝纖纖麵上掛起一個笑容:“沒事就好。”
她正要起身,卻被這男人直接拽住了手臂,微微一愣,便轉頭看男人。
男人也意識到了自己這樣太過無禮,連忙鬆了手,跌跌撞撞爬起來。
“姑……姑娘,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在下一定重重報答!”
祝纖纖笑著搖了搖頭道:“讓人救你上來的,是我們小姐,救你上來的,是我家小廝,我半點力氣也未曾出,所以,公子若要謝,也不必來謝我。”
這般說著,她看向一旁的侍衛:“且看好他,等到下一個碼頭便將他放下就是。”
那侍衛連忙應下了。
轉頭叫那男人,隻道:“跟我來吧!”
卻不想,這一眨眼的功夫,這人竟不知去了何處。
方在那水中撈上來,怎能跑的這樣快?
更何況,他一看就是個不諳水性的,能往哪裏跑呢?
這小侍衛前後左右看了一遭,也未曾發現那人,額上的汗水不由便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雖說裏頭那位大小姐說了有什麼事兒她擔著,但人若是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丟了,他要怎麼交代?
他慌慌張張在這船上找了起來,卻不想,方才差些淹死的人,此刻,卻巴在船底,好似條魚兒一般。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另外一頭,祝纖纖方進了門,安如霜便連忙道:“方才那個人呢?”
祝纖纖微微一愣:“自然是交給侍衛了,一個不明來路的男人,我怎麼可能往你屋裏帶呢?你這是怎麼了?”
祝纖纖忽而想到一個可能,額間的汗水都不由落了下來。
她喉嚨微啞,低聲問道:“你莫不是認得那人?他……他不會是什麼惡棍吧?”
安如霜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大了,連忙搖了搖頭。
“不……我隻是覺得,那人有些眼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