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百味齋大堂之中,程功拿到了價目冊子,卻要先給眾人過一遍,眾人心中也是帶著些許疑慮。
為這個熱鬧,認字的不認字的,都要瞥一眼去。
卻見那價目上確實明明白白,紋銀十兩。
此時便有人不解了,隻道:“這程掌櫃這是如何,莫非當真是要給這潑皮百兩黃金?”
一文人打扮的,在一旁搖搖頭笑道:“你莫要隻看那裏,卻在瞧瞧這處。”
於此百味齋中,與人爭搶,破壞財物者,應以百倍賠付。
如此百倍賠付,可不正是黃金百兩。
眾人看著,笑著,說著,這大堂之中又熱鬧了幾分。
待得這價目冊子到了那潑皮手中,他並不認字,單認得數。
一旁坐著喝酒的文人,便笑著將那條款念了一番,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這潑皮也傻了。
他哪裏賠得起銀子?!
他斜眼一看,見上頭仍是房門緊閉,知曉自己兩邊都惹不起,隻得偷偷摸摸往外頭跑!
“嗬,如今想跑了?!”
陸明月輕聲一笑,纖纖玉手卻直接抓住了腰間的馬鞭,狠狠往前方一甩!
隻聽得破空聲赫然響起,那鞭子直接打在地麵上,一股勁氣卻將那潑皮嚇了一跳,前頭有高門檻兒都忘了抬腳,直接便撲在了地上!
隻聽得哎喲一聲,這潑皮臉著地,抬起頭來一看,嘴裏淌血,竟是將門牙磕掉了一顆,看著好不逗趣兒!
即使如此,這潑皮爬起來還是想跑,陸明月正要再甩他一鞭子,卻聽得安如霜喚她:“明月,莫再與他爭執了。”
幾人如此,才緩緩上了樓,這一番鬧劇,足足鬧了半個時辰,眾人早已是腹中如鳴鼓。
陸明月邊吃邊道:“你說這種無賴,為何偏要出來惹事?”
安如霜笑道:“恐怕不是他想惹事,而是有人讓他惹事,你還記得他口口聲聲說著什麼爺……”
“哦!”
陸明月敲了敲腦殼,恨恨道:“方才就應當讓他留下的!且看看上頭那個究竟是哪裏的神仙!”
這樣說著,又道:“不過,咱們如今去會他們一會,也是可以的……”
安如霜搖搖頭道:“即使是真的,也沒人會認,上頭這幾間房子,莫非咱們還要一一去查找麼?左右是給自己添事,不值當的。”
朱澤言也在一旁道:“正是如此,大年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一年才能順順當當。”
這話倒是將陸明月逗笑了,隻道是:“你這般脾性,竟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實在難得,難得啊!”
她平日衝動的很,這個朱澤言可是比她的性子還要衝動幾分呢,如今竟能說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實在是當真難得。
如此說著,陸明月卻又想起一事,不由看著安如霜,又看了看朱澤言,問道:“我才記起來,你們二人可是原就認識的?”
安如霜下意識看向朱澤言,她與明月算是無話不談,但關於朱澤言的事,她卻從未與人說起過。
那朱澤言倒是十分坦然地笑笑道:“以往曾見過麵,你應也曾去過的,那萬和布莊便是我名下的產業,偶然去時,便與安姑娘熟識了,隻是不想,安姑娘與你竟是這般親近……”
安如霜心中默默嗤笑一聲,這家夥看來什麼都沒有跟明月透露,總是這般遮遮掩掩……
那朱澤言說著,便若有似無地往安如霜這邊使了個眼神,安如霜悄摸兒翻了個白眼,心道——善意的謊言……
如此這般,才點點頭道:“正是,這一年都是在這萬和布莊使得布,不過多數時候都是見得那處的楊掌櫃,與朱公子也不過寥寥會麵,故而這番在花市乍見到這朱公子,也是有些迷糊。”
這般說著,又問明月:“不說這個了,你兄長如今可在盛都?”
明月咯咯笑了一聲:“囡囡你怎的想起我哥來了?如今邊關無戰事,他自然是在家中的呀!”
安如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並未說什麼。
那朱澤言卻在一旁道:“前幾日我在東街,卻是好似見到了家兄,可是已然歸來了?”
安如霜不由一怔,忙問:“你說什麼?在東街?見到我哥?!”
她神情太過激動,朱澤言也是微微一怔,卻是道:“應當……”
說著,自己又有些拿不準了。
陸明月在一旁忙道:“什麼應當啊,定然就是安家哥哥!我小時候可是同囡囡一塊長大的,如今竟還能認不出安家哥哥了?”
安如霜心中一動,緊緊攥住陸明月的手,連聲道:“明月,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與我說清楚!我哥哥,他,他當真是回來了嗎?”
安清嶸已然很久沒有消息,家中人心都不由慌亂了幾分。
雖說楊掌櫃一開始同她透露消息,隻說安清嶸是受他托付,去了一趟燕地,但誰也想不到如今的燕地是這般模樣……
安如霜誰也不敢說,心中卻是時時刻刻都掛念著這位兄長。
陸明月見她這般模樣,二人目光相交,便見她眸中隱含淚光,陸明月心中不由慌了幾分,連連道:“囡囡你別急,我且想想,與你說清楚便是,那日,哥哥與我還有……”
原來,那一日是三人一同出行,路過東街,陸明月隻是在馬車之中驚鴻一瞥,見一匹快馬載著兩人,飛馳而過。
那女子的模樣她看的不甚清楚,但那男子的相貌卻是一眼便讓她認出來。
正是這禦史大人的大公子,安家安清嶸。
“……見他們的馬忽然過去,我還同哥哥說,已然好久未曾見過安家哥哥了,但那女子,我卻當真未曾見過。”
陸明月滿麵擔心看著安如霜,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囡囡,那安家哥哥,沒有回去嗎?”
安如霜緩緩搖了搖頭,心中也是疑惑的,若是哥哥當真到了盛都之中,為何又不回家?
與他同乘一匹馬的女子,又是何人呢?
朱澤言目光一閃,抬頭看了看她,他嘴唇微動,卻是什麼都沒說。
而安如霜正心事沉沉,也未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