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啐了一聲,紅著麵道:“那丞相之子可還未及冠呢!臭丫頭,你敢這般調侃本郡主!”
這樣說著,她抓住安如霜的臉頰,作勢要捏她!
安如霜連忙躲過,狡黠一笑,滿麵戲謔道:“這怎就是調侃了?咱們郡主天香國色,上至古稀老翁,下至垂髫小兒,說不定都逃不過郡主的魅力呢!”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至此時,這安陽麵上的愁色才算是消了幾分。
兩人端坐著對飲了片刻,一壺酒已然快要飲盡之時,那安陽才緩緩開口。
“雖不是你想的那垂髫小兒,但我與一人是著實有些牽連的。”
安陽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子之中緩緩響起。
安如霜轉頭看向她,卻不見她麵上有什麼波瀾,隻是平淡的很,好似在說著別人的事。
她接著道:“聽說,母妃在世的時候,為防此事,曾與我許下了一樁姻緣。”
安如霜不由讚歎一聲:“王妃真是好謀劃,父母為子女計深遠,想來王妃也是想到了,有可能會有這麼一日。”
這樣說著,她不由問:“既然如此,那在皇後娘娘與你談起同孟公三子之事時,你可曾將這事說出來?”
安陽沉默片刻,艱難地點了點頭。
安如霜見她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忙問道:“怎的?郡主將王妃以前做的決定抬出來,她都全然不聽嗎?”
就算是和親,表麵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啊!
如此枉顧那指腹為婚,豈不是不將王妃放在眼中嗎?
安陽沉沉歎息一聲:“我自小便有指腹為婚的婚事,此事雖不是人人都知曉,但皇上與皇後卻是應當清楚的,我雖將此事提出,但皇後娘娘隻是道——那人如今還不知在不在世上,就算還在世上,若是淪為一介布衣,也是不能讓我去嫁的。”
嘴上說著不忍心她吃苦,但每一雙手,卻都卯足了勁,想將她推到那荒涼的漠北。
隻要去了,便是這輩子,她也難見盛都一眼。
如此想著,安陽眼眶一紅,眸中眼淚便緩緩落下來,晶瑩的淚水滾落在酒杯裏,蕩起了層層漣漪。
“那是何人?”
安如霜皺起眉頭,怎的王妃為女兒擇婿,竟是找了一個平民之家嗎?
安陽緩緩搖搖頭道:“我不知曉,隻聽聞此人與母親是閨中密友,家中乃是武將出身,到母親那時,便走了文路,卻不曾想母親看好的,竟是到如今都找不到影子了。”
安如霜道:“你可知他姓甚名誰?你若是不便,我且先為你尋一尋此人便是。”
安陽眸光一亮,伸手便抓住安如霜的雙手,淚盈於睫,口中隻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定然會幫我的,我今日,今日也是想求著你為我幫這個忙,但,但此事原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想把你牽扯到其中……”
她不知想了多少次,實在是心中難安,卻不曾想,安如霜竟是自己提出來要幫她!
安如霜輕笑道:“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有難,自當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安陽直在此處留到了夕陽西下之時,幾乎便要在安如霜這處歇下,但到了這時,卻不想王府之中的家仆卻是到了。
紅玉過來稟報之時,一雙眉頭緊皺著道:“姑娘,你都不知道那些侍衛怎的粗蠻無禮!我們隻說還要通報,他們竟是要直接闖進來,一個個的,身上可都帶著刀呢,看著怪滲人的……”
安如霜緩緩點了點頭,隻道:“別慌,且莫要與他們發生衝突,關上門,我就不信他們真敢直接闖進來!”
“霜兒,你不知道他們。”
安陽搖搖頭嗤笑一聲,緩緩道:“我父王的親衛,可是什麼地方都敢闖的,那皇宮他都曾闖過,更何況是一個禦史府……罷了,時間不早了,我這便走了。”
安如霜聽她這般說,心中微微不安,不由道:“王爺不會逼迫你?”
“逼與不逼又如何,若是找不到,嫁給那殺神不過是早晚罷了,若是找到了,他們便是有一百張嘴,也難以讓我嫁到那蠻荒之地!”
如此說著,安陽抓住安如霜的手,緊緊地。
“霜兒,我便將我的未來拜托給你了。”
安如霜心中更是沉重,她如今自身尚且難保,真的有能力改變安陽的一生嗎?
她遲遲不語。
但沒一會兒,卻聽見一陣紛亂,眾人看過去,隻見那門轟然開了,一群身穿軟甲,腰間配刀的男子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一幫堵門的小丫頭七零八落地倒在了地上,哎呦連天。
安陽深深看她一眼,麵上卻掛上了一個淺淺的笑意。
而打頭的那個男人匆匆走過來,皺眉看著安陽道:“見過安陽郡主,王爺命在下護送您回王府!”
安陽冷笑一聲:“是護送還是押送?”
安陽身旁的丫鬟也憤然道:“郡主不過是來此看看朋友,你們竟敢帶著這麼多人,強闖安大小姐的院子!王爺是命你們來接人,可不是來綁人的!”
那侍衛麵上波瀾不驚,隻是一臉平靜地聽完她的話,才緩緩道:“是我們不對,隻要郡主跟我們回去,我們自會去王爺麵前領罪!”
如此說著,他赫然單膝跪在安陽身前,大聲道:“恭迎郡主回府!”
眾侍衛也陸續跪在地上,口中喊著:“恭迎郡主回府!”
安陽麵上帶著微微苦笑看了一眼安如霜,而後,她轉過頭去,緩緩向著那些侍衛走過去。
她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透著一種決絕之感,安如霜的心髒隨著她的腳步微微顫動。
“等等!”
她忍不住開口叫住安陽。
夜色漸漸侵襲而來,四處都亮起了燭光,安陽背對著光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安如霜看著她的背影,緩緩說了兩個字。
“放心。”
安陽仍是沒回頭,但全無表情的麵上,卻緩緩掛上了三分笑意。
安陽明白,有了這兩個字。
她將會拚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