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婆婆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地看向洛曲,下意識的,她伸手去探安如霜的脈搏。
她雖然未曾說過,但心中一直很是喜歡這個少女,堅韌,果斷,就好像幾十年前的小姐。
手指探在安如霜的手腕上,微微的脈動傳來,她懸著的心赫然便放下來,而後才狐疑地看向洛曲。
“小姐,她……還有脈搏啊?”
洛曲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不過是個軀殼罷了……”
眾人在外頭等著,便是最不知道事情的空青也緊張地看著房屋裏頭,漆黑寬敞的房子在他們眼中,好似是一隻吃人的野獸一般,眾人心中存著畏懼默默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大約也不過是一刻時光,他們翹首以盼,好似等了多少個年月一般。
裏頭才有一個人影緩緩地醒來,她懷中抱著一個女子,這人正是顧婆婆,她麵頰微沉,掃視眾人,心中不由便長長歎息了一聲。
安清嶸緊著兩步便迎上去,連忙問道:“婆婆,怎樣說?”
祝纖纖也來到安如霜身前,她眉眼微沉看著仍舊沉睡的好友,一顆心沉重不已。
顧婆婆緩緩搖了搖頭,口中道:“小姐說了,這是離魂之症,醫藥難救。”
安清嶸微微一顫,過了半晌,還是伸手將安如霜緩緩地接了過來,少女在他懷中沉睡著,長睫微垂,臉上亦是泛著微微的紅潤,好似隻要喚一聲,她便會醒來看著他一般……好多目光,好多人都在看著她,安如霜緩緩皺起眉頭,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一個手指在她額頭上指指點點:“你怎麼還不醒?不要這樣半死不活托著我家阿辰……”
這聲音好似埋怨,卻帶著幾許嬌嗔,柔軟地令人說不出半點兒埋怨的話。
“月,她還沒死嗎?”
卓辰看了嵐裳女人一眼,不要微微皺了皺眉。
早知道這個女人如此麻煩,他便不將她帶回來了,既拿不到賞金,又占著地方,真是最沒用的東西了。
月卻沒有說話,她啞然看著躺在地上的少女,半晌才瞪大了眼睛,喚了一聲:“阿辰,這女人醒了!”
卓辰快步走過來,他腳下便是粗糙的毛氈,並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垂眸看去,見這少女確實已然醒來了,隻是,她麵色蒼白,正茫然地看著月和他。
卓辰這才想起,他未曾戴著麵具,怪不得這少女不認識他。
不過,箭穿透心髒竟然還能醒過來——這少女著實非同尋常。
就算不是女鬼,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這樣想著,他垂頭看了看這少女的心口處,那支箭已然被月取了出來。
安如霜頭痛欲裂,好似有無數的聲音在她腦袋當中回想著,他們一遍一遍說著:將軍不想再見你……好像是不能清除的夢魘一般纏繞著她,不肯放過她一時。
她皺著眉頭,口中發出支離破碎的聲,聽起來格外淒慘,待那種疼痛減緩,她才感覺到從身體——心髒之中散發出來的痛楚。
她不敢動彈,隻需要微微的動作,那種痛楚便如同滾燙的鐵水一般,滲入骨髓,疼的她幾乎想要翻滾。
而她的麵前,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正托腮看著她,好似無聊的很,一雙藍色的貓眼兒裏頭透出百無聊賴的感覺。
這女子的身後,便是一個麵容剛毅的少年,他身形高大似成年男子,但麵上卻帶著微微的好奇與稚氣,看上去,倒讓他比實際的年紀還要小上幾分。
“這……是哪裏……”
她艱難地張了張口,卻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聲音嗎?好像蒼老的樹幹摩擦地麵發出的哀鳴聲。
她為什麼不是在安家醒來?
她想起來了,有人想要殺她。
不,是有人已然殺了她,她為什麼還活著?
安如霜的問題太多,多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那藍衣女子笑了起來,笑容似少女一般天真,她赫然轉過頭看著男子,蜷曲的長發掃過安如霜的手臂,她鼻端嗅到一股青草香。
“嘿,阿辰,你聽到了嗎?她真的活了!”
是啊,哪怕她是個大夫,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樣重的傷,箭直直的穿過心髒,這個少女竟然就這樣活下來了!
她雖然有將箭拔出來,但並沒有給這個少女任何的藥物,畢竟在月的認知中,她是絕對活不下來的。
卓辰緩緩點點頭,沉沉笑了一聲:“這是個奇跡。”
安如霜能想到大概是他們救了自己,但她的眼睛看向那少年時,卻是忍不住一顫。
她認得這雙眼睛,冷漠卻帶著微微的好奇——他問她:你是不是女鬼?
但是這張臉她卻完全沒有印象,安如霜將疑惑存入心底,不去想任何,隻是好似甚麼都不知道一般虛弱道:“是你……們,救了我嗎?謝謝……”
這樣說著,她又緩緩闔上了雙眼。
卓辰皺起了眉:“死了嗎?”
月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搖搖頭道:“沒死,大概是太虛弱,睡著了。”這樣說著,她轉頭又問:“辰,你要怎麼處理她?不會想讓她留下來吧?”
卓辰眉頭緊皺——這個女鬼好像比人還要麻煩。
“這次沒有拿到銀子,不然就先養好了再賣掉好了。我看她也不需要吃東西,不會浪費什麼。”
月咯咯笑了起來:“早這樣的話便直接帶著她去拿傭金多好……不過這樣也好……”
安如霜閉著眼眸聽著他們的對話,基本上心中確定了這個阿辰的身份,但他為何要殺自己,真的是受命於雲然嗎?
那麼,雲然又有什麼理由要殺掉自己?
安如霜如此想著,眼眸便忍不住一陣酸澀,過了不知多久,可能因為太過虛弱了,她當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