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殺了我吧……”
小蓮趴在地上磕著頭，忽而哭了起來。
屋子裏頭誰都未曾講話，隻有小蓮的哭聲在裏麵回蕩著，回蕩在幽幽的夜裏，聽著便令人心中不適。
柳嬤嬤在一旁卻是歎息一聲，恨恨道：“想不到這齊大一輩子都行得正，竟生出了這個一個狠辣的丫頭！”
她長籲短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安如霜微微一愣，看向柳嬤嬤問：“這是齊大的女兒？”
她可從來沒聽說過齊大還有個女兒呢。
柳嬤嬤歎息一聲點了點頭，皺著眉頭看那小蓮：“別看齊大這個人愚笨，但對家裏人好的很，尤其是這個丫頭，打小就養在手心裏，齊大做兩份活兒也舍不得他這丫頭出來做事，不過看來也對，現在才出來幾天，就惹出來這樣的事兒，真是個禍害！”
安如霜聽著，心中卻大致已經有了想法，那些想不通透的，此時卻是豁然開朗。
原來是齊大的女兒。
那麼如今這些事情，便都有了來源，好似也能說得通了。
安如霜忽而哈哈笑了起來，眾人皆是看著她，不知她是為何發笑。
柳嬤嬤也瞧著她，心中擔憂的很，嘴裏勸著：“姑娘，為了這麼個東西不值當的生氣，等著天亮了，咱們自然把她送官查辦了便是！”
安如霜搖搖頭，唇角仍是翹著的，口中道：“便是將她送官也沒什麼用，我要的，是真正的幕後黑手。紅玉，將她關起來，看好她，今晚不要讓她死了。”
至於以後什麼時候會死，那便不是她該操心的問題了。
紅玉疑惑道：“為何今晚不將她送官處置了？這賤婢實在……”
隻是看著她，紅玉心中便想起今晚的那幾條冰冷斑斕的蛇，忍不住想要顫抖。
安如霜道：“明日會有人來處置的，你放心去便是。”
如此，才將眾人都疏散出去，至於另外兩條蛇，考慮到這玩意兒也不是盛都之中能輕易找到的，安如霜便將這東西用罐子裝了，而後牢牢的將罐子封了起來。
怎的來說，這也算是一份證據，且，洛曲好似這兩日正纏著哥哥為她找蛇來做某種實驗，這東西到可以交給她來處理。
忙碌了整整一日，安如霜隻沾了床鋪便睡下了，整個人便仿佛被什麼打散了一般，骨頭都透著一股酸澀。
她在這處沉沉睡著，而另外一處，卻是有人坐立不安。
月光灑下來，灑在大漠之上，為這廣闊的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色光芒，看上去著實稱得上美輪美奐。
一匹白馬靠在柵欄旁睡意正酣。
而柵欄的一旁，一個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那處，他半邊麵目是銀亮猙獰的麵具，另外半邊卻是俊美如斯的麵龐，他身量高大，脊背挺直，在沙漠的冷風之中巋然不動，好似一尊雕像。
不知站了多久，他背後忽而傳來一個腳步聲。
他赫然便渾身繃緊，但隨著那腳步聲愈發接近，腳步也漸漸變得重了幾分，他眉頭緊蹙，心中長歎一聲。
這不是她。
男人的腳步聲，他還是能分辨的出的。
“將軍。”杜勇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身上還帶著傷，得去休息。”
已經接連兩日了，自從他在將軍床上看到那個女子之後，將軍便是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說失魂落魄還是輕了，他甚至認為，定然是那個女子睡了將軍，便將將軍的魂兒一並勾走了，不然，他怎會是如今的模樣？
他可是人人懼怕的厲鬼，閻王爺都會怕的人物！
孟厲聽到他的聲音，卻是頭都不轉，隻是淡淡道：“我並未等她。”
杜勇臉頰不由抽搐，幹巴巴道：“小將隻是勸將軍去休息——並沒有說你在等她……”
沙漠的冷風好似將他的腦袋也吹傻了。
這當真還是那個所向披靡的將軍嗎！
孟厲沉默半晌，而後接著道：“睡得太多，我如今不怎麼睡得……”
“將軍！”
杜勇直接打斷他的謊言，糾正道：“將軍已經兩日未曾合眼了，那女子定是不會回來了！將軍你不要等她了！”
他將心中憋著的話一口氣說出來，赫然覺得心中鬆快了不少。
而麵前將軍的麵色卻是更加陰沉了幾分。
孟厲直直看向杜勇，本就冰冷血腥的眼神，變得更帶了幾分攻擊性，他就好似一匹受傷的狼，雖狼狽，然身上的殺氣卻更勝從前。
“收回去。”
他用冷漠的嗓音緩緩說著：“將你說的話收回去。”
杜勇幾乎不敢看他，麵對著這樣的將軍，他甚至有些腿軟，但還是挺直了胸膛，咬牙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絕對收不回的！而且，屬下說的是實話！”
他雖然挺直了脖子，但卻更像一隻伸著脖子送死的雞，腿腳微微打著擺子，沒有半點氣勢。
孟厲皺眉看著他：“我們打一場，輸了，便將你的話收回去。”
這樣說著，他緩緩站直了身軀，微微朝前走了一步，危險的氣息便距離杜勇更近了幾分。
杜勇心中咬牙切齒地流著眼淚，心中想著這簡直就是壓迫！
但他卻不敢說出來。
咳，畢竟被這個男人壓迫習慣了。
遂隻是幹巴巴道：“屬下打不過將軍，不過打不過也不將話收回去！”他梗著脖子：“屬下說的是實話！那女鬼……女子雖是有恩於我，也救了將軍，但該說的，我卻還是要說，她說不定隻是不想連累將軍才離開的，將軍又何必在這自己為難自己呢！”
孟厲看著馬欄中睡得香甜的白霜，沉沉歎息道：“你說我庸人自擾？”
杜勇身軀一緊，嘴上連忙道：“沒有，將軍！”
雖然話是這個意思，但他沒說出來啊！
“她會回來。”
過了良久，直到杜勇都認為這個男人不會再說一句話了，他確忽然吐出這幾個字。
杜勇不由看向他，卻見他的眼神一直是落在白霜身上的，並未移開半分。
杜勇心中不由便湧起一陣辛酸，若這女子還活著，那當真是個禍國殃民的角色。
起碼，她令這樣一個將軍為她魂不守舍。
白霜在馬欄裏頭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又迷迷瞪瞪地換了個背風的位置睡著。
而孟厲微微翹了唇角，轉過頭來看向杜勇。
“來打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