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我都認真了。”
安如霜醒來之後,耳邊仍還回蕩著這句話,她炸著頭發,頂著碩大的黑沉沉的眼袋看著紅玉。
紅玉見她這幅模樣,不由驚叫一聲,連聲問她:“姑娘是昨晚沒睡好嗎?!怎的……”
怎的睡了一覺,卻好似打了一架似的?
隻不過這話她隻敢偷摸想想,自家姑娘的起床氣她可是見識過,這時候,不論問什麼都是問不出的。
如此想著紅玉歎了一口氣,連忙讓人去打些冷水來給安如霜敷眼睛。
如此一番便折騰到墨竹來了流溪閣。
“大小姐若是洗漱完畢了,便到德榮苑去吧,老祖宗來了之後老爺說要接風洗塵,便請了一個戲班子來,如今戲台子都搭好了。”
她與安如霜見了個禮,隻道:“昨個兒夫人便說要告訴您,因著那位萬姑娘去了,竟是又忘記跟姑娘提及了。”
安如霜沉默了片刻,她醒的還不甚明白,莫管墨竹說了什麼,便坐著沉沉嗯聲應著。
一旁的趙小桃看她如此,心中也明白的很,連忙笑顏如花地走到墨竹身邊,拍著胸膛保證大小姐定然到場,這才將她送了出去。
安如霜卻還想著——認真?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女鬼認真?
但看他的神色卻又不似作偽。
她如此想著,一顆腦袋直像漿糊,更迷糊了三分。
到最後被紅玉穿上衣裳又推出流溪閣,整個人也是昏沉沉的。
眾人行了片刻,眼見著前方便是德榮苑了,卻聽著一個女子的嬌笑聲緩緩響起:“姐姐今日真是早。”
安如霜看到未曾回頭看,腳下好像踩著雲朵一般,輕飄飄便進了德榮苑。
紅玉與趙小桃忍住轉頭回看的衝動,垂著頭邁著小碎步,連忙跟在後頭進了德榮苑,不過,想也知道,今日這位二小姐的心情怕是不會好了。
隻不過,自家小姐倒當真是無心的,她如今還未徹底清醒,誰能從這種狀態中將她喚醒,那也是本事了。
秋月看著二小姐的臉色瞬時晴轉陰,也不由心中沉了沉。
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幹巴巴的道一聲:“小姐莫氣。”
安靈珊怎能不怒,這安如霜平日高傲自大也罷了,如今,竟是視她如無物!
不過這很好,等到她終有一日死在自己手中的時候,她的臉色應當會更好看!
她緊緊絞緊了手中的手帕,麵上卻是掀起了甜美的笑意,仿若百靈鳥一般緩緩道:“氣什麼呢?今日是給老祖宗接風洗塵,便是氣,也該是老祖宗氣。”
這樣說著,她蓮步輕移,也緩緩跟在後麵進了德榮苑。
安氏早早便到了此處,德榮苑之中花草眾多,戲台子便在這花園之中搭建起來的,前日來的時候這處還沒有,倒是當真利索的很。
見安如霜姐妹二人到了,安氏微微一笑,將安如霜掠過去,問了兩句安靈珊的狀況,笑意盈盈道:“我見你這兩日又清減了,定然莫要學那些貴女,不吃不喝地,定是要傷了身子的。”
安靈珊在後頭羞赧地笑了一聲,衝著安氏見禮喚了一聲:“母親費心了,約莫是這兩日睡不太好,才會如此的。”
安氏自然更為關照起來,二人就著入睡一事說了好一會兒,一番母慈女孝的模樣,安如霜便坐在一旁,既不說話,也不曾笑,著實像個木樁。
又過了一刻時光,老夫人才被一個白衣紅裙的女子攙扶著緩緩走出來,安靈珊見此,連忙一陣風般上前去,扶住這老夫人的另外一邊的手臂。
此時,安如霜才緩緩站起身來。
老夫人卻是緩緩頓住了腳步,沉沉看了安靈珊一眼,卻並未說什麼。
安靈珊心中一喜,唇邊便忍不住帶起些許笑容,這兩日她來拜見老夫人,俱是被老夫人一個‘累’字給擋了回去。
偏偏安如霜每次來都能見到這位老祖宗,這讓她如何能甘心,此時見能有討好老祖宗的地方,又怎能放過?
但李雪雲看著安靈珊唇邊的笑,卻是忍不住心中歎息了一聲,麵上竟是看不出半分。
老夫人入座之後,眾人才一同向老夫人見禮。
“莫要多禮,都坐下吧。”她揮了揮手,又轉頭看向安靈珊,問安氏:“這丫頭我怎的未曾見過?”
安氏將小食放在老夫人一旁的小桌上,笑道:“母親約莫是忘了,老爺曾說起的,這就是靈珊了。”
老夫人微微點點頭,卻不曾說什麼。
安靈珊也連忙站起來見禮,聲音甜似歌喉,嬌聲道:“珊兒見過奶奶。”
眾人麵麵相覷,眼看著老祖宗的臉色霎時便冷了下來,沉眸看了這少女一眼,卻仍是轉向了安氏,囑咐道:“你若無事,便抽出些功夫來教教規矩,咱們可不似小門小戶一般,莫要拿不出手,惹了笑話。”
安氏連忙道:“母親放心便是,這兩天已然著手要教一教了,隻是靈珊來府中的時間還短。”
“便是一日,也得知曉規矩。”
老夫人眸光冷冷瞥過安靈珊,又落在了一旁端坐著的安如霜身上,這才稍稍緩和了臉色。
“母親教訓的是。”安氏自然不會反駁她,連聲便應下了。
安如霜如今總算是醒的清明了,便在一旁微微一笑道:“老祖宗莫要焦心,這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是,今日是您的接風宴,不若,現在便讓他們上台吧,老祖宗便好好看戲,是您最愛的‘劈山救母’呢。”
如此說著,她看向那個披紅掛綠的戲台子。
老夫人這才翹了翹唇角:“霜丫頭倒是貼心的很。”
安靈珊還在原地站著,秋月不知拉了她幾下,她才幹巴巴地坐下,但局促不安,好像坐的不是軟墊凳子,卻是一副釘床似的。
偶爾投來的目光也讓她心驚肉跳,猜疑重重。
而造成這些鄙視的原因是什麼呢?還是那個在這種場合都難以登場的,她那個身為婢女的娘!
她咬著牙,隻聽得戲台子上哐當哐當作響,其他的,竟是一句都未曾聽到耳中。
直到有人在外頭喊了一聲:“二皇子到!”
她才赫然轉過頭,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