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黑衣男子仿若拎死狗一般拉著幾人去往了京兆府中。
那京兆尹聽聞有人入堂,匆匆忙忙來了一看,竟是他手下的兩個官差被人拎著丟在堂中,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女子,仔細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女人竟是眼熟的很。
兩個差人如今也慫了,苦巴巴地呻/吟著:“大人……求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誰人如此大膽?!”
京兆尹大人皺了皺眉頭,緩緩坐下,屁股剛沾了椅子,便見外頭不緊不慢行來一個身形瘦弱的青年男子。
好似屁股底下放了釘床,這京兆尹大人蹭的一聲便站直了身體,小跑著到了這人麵前,整個人撲倒在地上,先哐當哐當叩了幾個響頭,嘴裏大喊著:“下官王國良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三個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此時也瞪大了眼睛,臉上蒙上了一層死灰色。
什麼?這個人竟然就是那個病秧子太子?!
他不是從來不出太子府的嗎?!
三個人身子都僵住了,隻覺得整個人此時冷冰冰的,五月的暖風吹過,卻好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刮骨刀。
黑衣女子與安如霜都跟在後麵,聽到此話,黑衣女子麵上亦是露出些許震驚,卻也不過霎那間便又是麵色如常了。
她轉頭去瞧一旁的青衫女子,這個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看上去卻好似半點沒有驚訝。
雖說她麵上覆著輕紗,但一雙眼眸隻不過睫羽微垂,竟是未曾有半點波瀾,好似她早早便知曉這個消息似的。
隨著京兆尹的拜見,黑衣女子與安如霜幾人也緩緩拜下去,口中三呼千歲。
太子又是淡淡一笑,轉身看向幾個女子,溫聲隻道:“免禮。”
卻未曾瞧那京兆尹一眼,直直地便從京兆尹身旁走過去。
未得令,那京兆尹仍是匍匐在地上也不敢起身,隻是連聲道:“請殿下上座!”
他所說的上座,自然是懸著‘光明正大’牌匾的位置。
太子眉頭一挑,卻是不動聲色緩緩隻道:“怎的,本宮到了此處,你便連案子都不會斷了嗎?”
他聲音冷冷清清,雖是話語極輕,卻飽含威懾。
那京兆尹身上又是一陣冷汗,連連叩頭道:“這自然是他們的錯處!自然是他們的錯!”
如此說著,便大喊一聲:“來人啊!”一副要將這幾人收監的樣子。
太子搖搖頭:“天子犯法亦是與庶民同罪,既然這兩個官差說我們是有罪的,你便來斷一斷,看究竟是什麼罪?”
這番話,顯然便是要追查糾纏到底了,已然不可能輕輕鬆鬆地解決此事了。
這京兆尹在地上忍不住便攥緊了拳頭,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撕成碎片,恨的是誰呢?自然是這兩個不長眼的家夥!
怎的就撞到了太子殿下的槍口上了!
如今也隻能棄卒保帥了。
他如此想著,口中連連應聲,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子,走到了案前,卻也沒敢坐下,手中驚堂木哐當敲響,怒然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且從頭道來!”
那哐當一聲響中,兩個官差的身子才瑟瑟抖了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起了今日之事。
俗語有雲,縣官不如現管,這太子雖是大,但在二人看來難免是有種看不見摸不著的不切實際之感,但這位頂頭上司一發怒,兩人便好似被掐住了喉嚨的雞崽子——連撲騰都不敢撲騰了。
他二人說起此事,自然是避重就輕,將自個兒往那無辜委屈的層麵去說,卻奈何這堂中還站著黑衣女人和安如霜,那大家小姐看著文文靜靜,但卻擋不住她的丫鬟心直嘴利。
他們說了甚,紅玉與小桃便在一旁添添減減的,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便在一旁起哄,剛開始那京兆尹還滿臉怒色嗬斥一聲,隻道無傳喚不得多言,卻被太子一句話給堵住了嘴。
“無妨,民意罷了,且讓他們說。”
這話變成了堂中的金科玉律。
偌大一個京兆府中,被一群百姓七嘴八舌說著,指指點點的對象,還是京兆府中的差人。
但太子麵上沒半點不悅,看麵色卻是極為認真地在聽著,饒是那京兆尹一張臉已然憋成綠的,也不敢再說半個不字。
說道最後,兩個差人已然沒了話,百姓們開始嘮嘮叨叨說起這兩個官差平日的行徑,自然也是荒唐的很。
待到這堂中再無人說話,一聲輕笑卻緩緩響起。
“真是精彩,依大人所見,這案該如何斷?”
這樣說著,太子唇角勾著一抹輕笑看向了京兆尹。
王國良被他一雙清冷的眼眸瞧著,忍不住一陣肝顫,雖說這太子殿下看上去是笑著的,但整個人卻是鬱鬱沉沉的,那眼中也沒有丁點兒的笑意。
他快速瞧了一眼這堂中的幾人,心念電轉。
怎麼判?不過就是按太子的心思判罷了。
隻不過饒是他混跡官場多年,一時也沒摸清楚這太子究竟是什麼心思。
若說太子要查這兩個差人,現在應該不會讓自己在這個位置去問話,早就一把將他擼下來了。
但既然要查,卻又讓他來查,莫非是因為這兩個女子?
雖說這堂中女子不少,但一個小丫頭片子畏畏縮縮的,定然不是太子中意的,另外兩個瞧著是丫鬟打扮,剩下的,也就隻有兩個了。
一個是那黑衣女子,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身材曼妙,模樣亦是嬌俏,再配上這一身勁裝,雖是男子打扮,看著卻是別有風情。
另一個便是那蓮青色長裙的女子了,她白紗覆麵,看上去好似水波一般溫婉,但一雙眼眸卻甚是明亮,自打進入堂中,還未曾說過一句話,想來是大家之女。
太子本身就是病弱的,想來喜歡的也是這般溫婉清若的。
不過是一晌,那王國良眼睛轉了轉,心中便打定了主意,這才轉身衝著太子殿下一拜,朗聲隻道:“殿下,此事追根究底是這兩個官差太過貪財,實為不該。不過,還有一語,下官不知該講不該講。”
太子轉頭看向他,此時眸間才多了幾許趣味,淡淡隻道:“且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