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官差也掃向眾人,在他們的視線之下,沒有一個人說話,更有人已經悄悄離開了。香姐咯咯笑了起來:“真是天真的丫頭,你自管去問,你若是能讓一個人出來指認老娘,這丫頭隨你帶走!”這樣說著,她忽而壓低了聲音冷笑一聲:“這小丫頭可是王爺點名要的!”那黑衣女子聽到這話,卻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冷眼瞧著眾人高聲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今日來這盛都之中,倒當真見識了這人情冷暖!”“此話不妥。”一個聲音在人群中緩緩響起來:“盛都之中也是有公道在的。譬如說,方才這女子縱家仆行凶之事,我便瞧見了。”這聲音極為清雅,仿若竹林之中清泉作響,但卻帶著幾分氣弱之感。隨著這聲音漸漸落下,一個身形單薄的公子緩緩從人群之中行出,他麵色蒼白卻是極為英俊,長發以碧玉發冠束起,身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衫,唇邊帶著些許淡淡的笑容。一眼看過去,便是一副君子之姿,雖是病弱,卻好似竹子一般,韌而不折。黑衣女子冷眼瞧向他:“你若看見了,怎的這時才出來?”這公子輕咳了兩聲,好像一株風中的竹,整個身子都恍若要咳散了,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的女子。淡淡隻道:“自然是有道理的,我總要看看,這盛都之中的官差是如何的猖狂,是怎樣的恃強淩弱!”黑衣女子憤然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身看向那老鴇,冷笑道:“你可是聽見了,他看見了!”
雖說這小子看著一副病秧子模樣,但既然敢此時站出來,那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人物了。
這樣想著,黑衣女子麵色緩和了幾分。
但視線掃過蓮青裙衫的女子,卻見她好似整個人都僵在那處不會動彈了。
但此時那香姐又嘲弄得笑起來,將黑衣女子的視線吸引過去,她便再沒甚麼精力去思索安如霜如今的狀態奇怪了。
“嗬!說不定這是你的姘頭!這麼多人都沒瞧見,怎的就他瞧見了?”
她咄咄逼人竟是反咬一口,最後才道:“我看啊,兩位大人還是將這個一塊捉回去,盤問盤問,說不定是何處來的鴛鴦大盜呢!”
那兩個官差聽她這樣說,也不由麵麵相覷。
黑衣女人滿麵怒色,那清雅似竹的男子麵上卻仍是淡淡,好似香姐說的並不是他一樣,整個人未曾有半點脾氣。
眼看著那香姐又巴巴地湊過去給那官差不知塞了什麼,竟將那官差的膽子也壯大了幾分。
兩人挺了挺胸脯,看著這二人不似盛都之人,便無所顧忌了,冷言冷語道:“哼,旁人都看不見,感情就你自己長了眼睛嗎?既然你說看見了,那就一起回去說說吧!”
這樣說著,趙二伸出手去便要去拉那青衣男子,那男子仍是麵色淡淡地站在原地,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好似這些事都與他無關一般。
黑衣女子怒然道:“你們身為官差,竟是和老鴇沆瀣一氣,如此恃強淩弱,便不怕下十八層地獄嗎!”
幾人不由大笑起來。
安如霜在一旁亦是冷笑一聲,緩緩道:“這位姐姐說大了,他們還算不得甚麼大惡之人,隻需下普通牢獄便是,不值當的往十八層地獄送了。”
她說話冷冷淡淡的,卻令兩個官差麵上的笑容一僵,二人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安如霜,見這女子輕紗拂麵,氣度不凡,身邊還帶著兩個丫鬟,應是個世家小姐。
但他們二人常在盛都行走,本對這盛都之中的貴人熟悉的很,卻未曾見過這位小姐,料想也不是什麼大家族之中的。
想來不過是小門小戶罷了。
二人眼睛一轉,便張口問:“喲,這位姑娘口氣倒是大的很,您家在何處,咱們且得聽聽,姑娘攔著咱們抓犯人,竟還要將咱們送到大獄裏頭,這是哪家大人教出來的規矩?”
誰都能聽得出這其中的侮辱之意,且竟還將安如霜的家門連帶上了。
紅玉聽得著急,連聲辯駁道:“想知道咱們大人是誰?!你們也配!”
趙小桃也怒色滿麵道:“沒想到這官差大人也是一群烏合之眾!”
見她們愈發的怒意高漲,但卻未曾將家門報出,兩個官差心中想著果然是小門戶,由此便更是肆無忌憚。
一人伸手去拉那青衣公子,一人便去抓安如霜,那黑衣女子倒是無人管,她一副凶悍模樣,看著便是不好招惹的。
這兩個官差也是絕了,專撿著軟柿子來捏。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兩個看著嬌嬌弱弱的人,竟俱是碰不得的。
且說那青衣男子,這官差的手剛湊過去,還未碰到這男子的衣角,憑空便出現一個黑衣男子,出腳快似閃電一般,竟是直直將這官差踹出去三五米遠!
那官差驚叫一聲,直接撞在了牆壁上,噗通一聲落了下來,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再說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覆麵少女安如霜,她嬌嬌弱弱的站在原地,那官差便大笑著伸手過來拽她!
黑衣女子還尚未出手,便見這蓮青長裙的少女被觸碰了一下手臂,便輕呼一聲,十分慌亂的往後退了兩步。
在看那官差呢?他卻仍然在笑,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著,隻不過笑到嘴巴發疼,一雙魚泡眼裏滿是驚恐。
他站在原地驚恐地看著安如霜,因為他忽然發現,他竟然停不下來了!
他笑到停不下來!
而那香姐看著這狀況,她見勢不好,卻是小心翼翼地鑽進了一旁的小巷子,想要趁亂逃走!
然而,沒走兩步,眼前便出現了兩個黑衣人,二人身材壯碩,站在這香姐麵前,好像兩堵人牆一般。
香姐看著二人,臉色發白,不由便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看著青衣男子將這兩個官差帶走之時,安如霜伸手便將方才紮在這官差身上的銀針迅速拔了出來。
那官差一張嘴都要笑裂了,待到緩緩止住了笑聲,隻覺嗓子幹啞,胸前好似被人插了一劍似的,這輩子再也不想這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