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朱公子的贈禮

她此話一落,方才站在一旁的布莊師父反倒是傻了,他原本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此時微微張著口,一雙眼裏滿是驚詫直直看著安如霜。

張氏斜睨著安如霜,瞟了一眼那布匹冷笑一聲,隻道:“喲,妾身可從來沒聽過什麼流雲紗,這分明就是水波錦,我可還沒年老眼花呢!”

安靈珊在一旁附和道:“姐姐是要在生辰宴穿啊,再過半月天可是更熱幾分了。”一副擔憂模樣看著安如霜,好似真的在擔心她一樣。

這下,就連安氏都不由忐忑起來,因為就是她,也認為是女兒為了幫自己圓過去,才要這樣說的,待水波錦的事暴露,霜兒不就陷入兩難的境地了嗎?

這可如何是好?!

而安如霜仍是笑而不語,隻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那布莊師傅——看了這麼久的戲,也該站出來說兩句了吧。

那師傅被她一雙冷眸瞧著,身子一顫,胖乎乎的臉上這才堆了笑,不緊不慢道:“大小姐果真聰慧明秀,這確不是水波錦,水波錦較厚重,而這……流雲紗,卻是輕薄若蟬翼般,乃是布莊在南域尋來的天蠶吐絲織就,每一條絲線都是流光溢彩,無與倫比。”

說到此處,那張氏的麵色已然是差的很了,安靈珊微微咬牙,仍是麵上帶著笑:“這種布料,妹妹還當真是第一次聽說,真真是鬧了個大笑話。”

餘光瞥到幾個繡娘,心中卻不由暗恨,這安如霜,開始不將此事說出來,定然是等著她鬧個大笑話的。

此人心機深沉,真真是個禍害!

那布莊師傅沉沉看她一眼,伸手將那流雲紗托起來,恭恭敬敬遞到安如霜麵前,垂首道:“流雲紗隻此一匹,乃是大掌櫃贈與姑娘,萬望姑娘莫要嫌棄。”

此時,安如霜倒當真是愣住了,看著這布莊師父,隻疑惑道:“我並不識得你們大掌櫃。”

那師傅見她麵色淡淡瞧著自己,遂滿臉笑意道:“咱們萬和布莊的大掌櫃姓朱,在此要謝過姑娘上次傾力相助,此等布匹,不成敬意。”

此話說出,眾人皆愣住了。

反倒是安如霜回過味兒來,姓朱,她所能想到的,唯有一個長亭閣的朱公子,隻不過,上次之事,也談不上什麼相助,卻不曾想這人竟還記著她。

而且……這個朱公子,竟然是開布莊的嗎?

真真是一腦袋霧水,安如霜想的頭痛,便不再去想了,隻客氣道:“此物貴重,朱掌櫃破費了。”

那師傅又笑道:“此物不成敬意,姑娘喜歡留下便是。”

張氏看著頗為不忿,在一旁咕噥道:“哼,這朱掌櫃怕是個男子吧,如此也不怕惹來閑話,誒,這不是壞咱們大小姐的名節嗎……”

這話說的眾人心中一涼,這個張氏,當真是太過口無遮攔!女子的名節之事,哪裏可以如此隨便談論?

那師傅心中亦是冷笑一聲,轉而又看向張氏母女,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隻道:“可不止是大小姐呢,因為流雲紗隻有一匹,掌櫃也吩咐了可讓二小姐在其餘的布料當中擇選出兩匹喜歡的。不過……”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姨娘既然有此顧慮,此事便罷了。”

張氏赤紅著一張臉,鋪滿了粉的臉好像唱戲一般,隻兩個臉蛋通紅,其他地方顯得更是蒼白,她咯吱咯吱咬著牙,紅唇勉強扯了扯惡狠狠道:“罷了便罷了,在這盛都之中,珊兒可是安家二小姐,難道還能買不到幾匹布料了!”

那師傅溫和一笑:“買自然是買得到的,不過姨娘若是選布匹,定然要注意些許,因為,這盛都之中布莊大多都是我們大掌櫃的私產,若是買了男子經營的布匹,那豈不是要傷了二小姐的名節了?”

張氏攥著拳頭,霎時便啞巴了,安靈珊蒼白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安如霜輕笑一聲,這個師傅,還當真是合她的脾氣!

“春香,既然張氏暫且不想選,就先把你們主子請回去吧,莫要在此處丟人現眼。”

安氏蹙眉發話。

一旁的丫鬟怯生生道:“姨娘……”話還未說完,便被張氏狠狠摑了一巴掌,張氏轉身離開,那丫頭也捂著臉,委屈地跟在後麵離了正屋。

令安如霜詫異的是安靈珊,仍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竟還微微笑著,衝著掌櫃溫言軟語:“師傅,方才真是冒犯了,還請代小女謝過朱掌櫃。”

遂選了布料,笑意一直掛在麵上,不曾退減幾分,直看的人心中發寒。

除了先前那些珍貴的料子,安氏又選了些許布匹,統共三十幾匹,給府中的丫鬟也做上兩套夏裳,自然張氏也是有一份兒的,至於她有沒有臉穿在身上,那便要另說了。

收拾完了這些布料,就已然到了午時,安如霜本還想問問那團圓盅的事兒,卻不想安氏又忙活著讓繡娘去給她量身,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安如霜便隻能將此事先撂下,量完身便回了流溪閣。

紅玉抱著幾匹布料跟在後頭,不由好奇地問安如霜:“姑娘,你是怎麼知曉這流雲紗的?”

安如霜頭也不回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流雲紗。”

說起來她也好奇得很,那布料看著便珍貴的很,她方才不過胡謅了一個名字,這師傅非但不揭穿她,卻還順著她說話,抬了她的麵子,壓了張氏母女的氣焰,這人定然不是甚麼普通的布莊師傅。

紅玉不由張大嘴驚詫的很:“那就如此說了,姑娘就不怕在那母女麵前露餡兒……”

安如霜不由笑起來:“有甚麼餡兒可漏的?就算我說錯了,這東西也變不成水波錦啊。”

紅玉懵懵懂懂地看著她,不由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將布匹交給了銀子,紅玉又來來回回地囑咐了好多遍,無非是這布料珍貴,定然不能扯了刮了的,銀子也滿口答應下來。

小桃已經跟著小姐出了門,紅玉也連忙急急地追上去。

青頂馬車往東大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