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安如霜二人轉身出門,此時日頭已至正中,日光耀眼得很,一旁的巷子裏,紅玉微微露出半個腦袋,正眼巴巴地等著呢。
見安如霜出門,便連忙喚一聲:“姑娘!”一副想要出來又不敢出來的模樣,看起來可憐得很。
安如霜被她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趙小桃也抿著唇,打趣紅玉:“怎的,你被人踩住了尾巴?”
紅玉知她打趣自己,隻忿忿哼了一聲道:“我還不是擔心被人發現麼!誰跟你似的……”
二人這幾日共同服侍安如霜,加上年紀性子都極為相仿,倒是熟悉得很了。
安如霜輕笑一聲:“好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你們可莫要在這處打起來。”
兩人這才偃旗息鼓。
紅玉轉過身去喊了一聲:“齊叔,姑娘出來了。”
那車夫正坐在車轅上,一腿支著地,手裏抓著大煙袋正吞雲吐霧,見了安如霜忙將家夥什往車轅上磕了磕,慌慌忙忙塞在懷裏,跳下車來叫了一聲:“大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
趙小桃笑問:“齊叔這是等急了?”
他摸了摸腦袋憨憨一笑,也不說話,隻是忙著駕馬,他倒是不怕等,隻是紅玉這個丫頭,總在他耳朵旁邊嘮嘮叨叨,真真是腦殼都要被這丫頭給念叨大了。
安如霜上了車,卻看紅玉還是探著頭往外頭瞧,不知道在看什麼,便問了一句。
紅玉滿臉疑惑地瞧著外頭,隨口便道:“小姐不和大公子一起回府嗎?”
她此話一出,安如霜也不由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來,方才看到大哥的事情,紅玉與小桃可是都瞧見了。隻是,她方才答應了大哥,此事不會有第二個人知曉。
此事想起來,不由有些心虛。
安如霜看看兩人,雖說她是信任小桃與紅玉的,但是,難免會有人不小心說漏嘴。如此想著,安如霜連忙搖搖頭,否認道:“方才看錯了,那並不是大哥,你們也莫要再提,給他徒增煩惱。”
紅玉瞪大眼睛看著安如霜,她算是和姑娘一同長大的,怎的也不可能認錯了人啊!
“怎麼可能啊姑娘,那人明明,明明和公子長得一模一樣!奴婢不可能認錯的。”
莫說她了,趙小桃也是看了一眼安如霜,心中訝異不已,心中想著,明明姑娘還同那位公子密談許久,怎的如今卻說不是公子?
那姑娘究竟與這位公子再談甚麼?雖這樣想著,但她卻不問什麼,畢竟她從未見過大公子。
安如霜倚在車窗邊,看著外頭的日光微微一笑,一副不在意般的模樣淡淡道:“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你且說,是你與大哥熟悉,還是我與大哥更熟悉?”
紅玉疑惑道:“當然是姑娘啊!”
“那本姑娘都差些認錯了,你怎的斷定,你見到的定然便是大哥呢?”安如霜唇角噙著笑歪頭看她,眸中帶著一絲狡黠:“而且,若他當真是大哥,我怎的可能同他詳談之後還認不出?大哥如今還在軍營之中,而這位公子,卻是姓顧。”
姓顧?
紅玉茫然地撓了撓頭發,想到之前自個兒一副篤定模樣說這就是大公子,不由有些訕訕。
趙小桃見二人這幅樣子,不由長長呼了一口氣,嘖嘖道:“世上竟當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啊,今日當真是見識了。”
言下之意便是已然信了安如霜的話。
安如霜心中一鬆,這才釋然一笑。
馬車卻在此時緩緩停下來,外頭的車夫問道:“大小姐這是去哪兒?回府還是……”
紅玉連忙撩了車簾看,見已經到了大路口,便轉頭看向安如霜問:“姑娘不是還要辦事?可要先回府中用過飯再出門?”
安如霜往外頭瞧去,見已然日頭高掛,約莫將到未時。此時想起來,才覺得這一日當真是忙忙碌碌,竟是將用餐的事情給拋在腦後了,也瞬時便覺得肚子空蕩蕩。
趙小桃便在一旁道:“既然在外頭了,何必要再回去用飯,回去府中再出來,太陽都要下山了,可不是耽誤小姐的事兒?”
紅玉不服氣地強嘴:“外頭這些館子粗劣的很,姑娘怎麼能吃得慣?”
趙小桃嘿嘿一笑,眼巴巴瞧著安如霜道:“我倒是知曉一個館子,離著東大街不遠,名字叫百味齋,實在是好味的很!”一副向往模樣,還不由吧唧吧唧嘴,回味道:“我還記得我那時餓得狠了,不知怎的便跑到了這百味齋外頭,那味道實在是勾人,但我身上沒半分銀子,不過還好那的掌櫃真是大好人,將饅頭夾著菜給了我,我如今還能想起那饅頭,香噴噴的,個頭又大……”
她又辛酸又嘴饞,咕咚咽了口口水:“要是能再吃個百味齋的饅頭就好了……”
安如霜微微一怔,百味齋她倒當真聽說過,不過那已經是很遠很遠之後的事了,她進宮之後,百味齋的名頭才開始大起來,此時才知道,這百味齋竟在她方入盛都之時便已然有了,心中竟是不由升起一種奇異之感。
“當真是沒出息!”紅玉吐著舌頭嘲笑她,兩人紅著眼看著對方,幾乎要扭打起來。
“好了,莫要鬧了。”
安如霜連忙平息這場戰事:“那百味齋我倒當真從未去過,今日便去那處吃吧。”另外也想著那處距離東大街近的很,可再給扁問老先生帶去些許飯菜——畢竟是有求於人。
“哎!”
趙小桃連忙應了一聲,拉開簾子喚‘齊叔’!
“姑娘要去百味齋!”
齊叔高高應了一聲,馬車便骨碌碌行了起來。
百味齋並不算遠,馬兒卯足了勁兒跑過去,不過才過去一刻時間。
趙小桃還在裏頭回味著百味齋的美味,便聽得外頭齊叔喊:“大小姐,百味齋到嘍!”
安如霜在車窗外頭望出去,見外頭並無什麼高樓瓊宇,隻一個看起來還算寬闊的門頭,兩邊掛著破舊的紅燈籠,上頭一個寬大的匾額,但此時這匾額歪歪斜斜,上頭黑底金字正是:百味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