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回來的時候,葉成誌同扁問已然不在此處了,待在床邊的是銀子和趙小桃,二人俱是一臉戒備地盯著床邊坐著的一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巧笑倩兮,已然到了夜裏,仍是畫著清淡妝容,一口一個姐姐喚的極是甜美。
可不正是安靈珊?
安如霜靠在背枕上,雙眸微闔,一副疲憊模樣,顯然不怎的想與她講話。
安靈珊心中也明白,更何況被眾人如此盯著看,便直接道:“我看姐姐也累了,妹妹身無長物,這兩日去了一趟五壇寺,給姐姐求了靈符,姐姐隨身戴著,定能消病免災。”
這樣說著,她身後的丫頭將一貼黃符連忙遞到安如霜身前,紅玉伸手便接了,盈盈一拜隻道:“二小姐的心意大小姐心領了,天色晚了,大小姐剛剛醒來,還疲累的很,二小姐若是沒什麼別的事,還是請回吧。”
安如霜仍微閉著雙眸。
沒事?怎會沒事!
安靈珊看著麵色蒼白的安如霜,心中暗暗湧起一陣暗喜,但想到自己的大事也被這女人給攪和了,雖是未曾去到明溪公主的小宴,但明日應當會有意外之喜……不過,卻不能讓這女人太精神了。
想到此處,安靈珊忙道:“看姐姐精神不太好,睡了這幾日,想來再多睡對身子也是有損耗的,倒不如妹妹在此陪著姐姐說說話……”
“無需。”安如霜皺起眉頭,不知她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
“那……”安靈珊剛要說什麼,卻聽得門口響起聲音。
“霜兒剛醒來,珊兒你就先回去罷,莫要擾她了。”
這聲音低啞暗沉,帶著些許疲憊,緊接著,一雙皂靴踏入安如霜的房中。
“爹爹!”安靈珊忙迎過去。
安一沛眉目之間的疲憊之色遮掩不住,揮揮手道:“去吧。”
安靈珊這才咬咬牙,低聲道:“那女兒便明日再來,今日先不打擾姐姐了。”
安如霜隻想說,莫要明日,還是這輩子都別來了,抬頭看時,見到房中隻剩下安一沛,安靈珊已然踏出房門。
安一沛緩緩走到床前,安如霜撐著想要坐直身子,卻被他攔住。
“爹?”
安如霜看向他,眸間帶著些許疑惑。
安一沛眼眸微紅,聲音嘶啞道:“好好歇著,不用起身了。”
安如霜微微一笑道:“今日都這麼晚了,爹爹怎麼又過來了?紅玉,奉茶。”
紅玉連忙應聲。
“不必了,為父這就走。”
安一沛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一雙大手落在安如霜散亂的發間,看她仍是一副虛弱模樣,才低聲道:“這次,是爹爹誤會囡囡了,往後囡囡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爹爹不會再像上次那般……”
說到此,他低下頭,堂堂七尺男兒在受傷的女兒麵前卻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安如霜連忙抓住父親的手,搖搖頭道:“不怪爹爹,是霜兒太衝動了……”說到此處,她輕歎一口氣。
“若是霜兒有一技傍身,想來也不會到這等地步。”
一技傍身?
安一沛微微一怔,轉而便想起安如霜以前曾說的——‘爹爹,我想要習武,想要學醫!’
他本對此事不以為然,此時想起來,倒當真是一辦法。
如此想著,遂道:“既然如此,那為父這幾日便為囡囡將萬師傅請來,以後你出門,為父才能安心些。”
安如霜心中一動,忙問:“萬師傅?哪位萬師傅?”
她倒是知曉一位萬師傅,不過這位萬師傅身在漠河,乃是以前哥哥學武時的師傅,一身武藝驚人,但萬師傅怎可能背井離鄉來到此地呢?
安一沛見她一雙眸閃亮亮地看著自己,不由唇角帶了笑道:“不記得也屬常事,這萬師傅乃是你哥哥的武師傅,你那時年紀尚小,想來不怎麼有印象。”
竟當真是那個萬師傅!
安如霜心中一喜,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乖乖地靠在父親身旁,低聲道:“那就由爹爹決定吧,霜兒一定會努力。”
安一沛低聲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安如霜的頭發:“何必要辛苦努力,爹爹又不求你作甚高手,你隻需有一兩樣防身之術,能擋得住惡人,爹爹便放心了。到時候,你便和珊兒一同學,姐妹二人也可感情和諧。”
安如霜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擠出一個微笑,緩緩應道:“好。”
對於父親,安如霜與安靈珊二人,在他心中是並無兩樣的。
他可能從不會想,親生女兒會背叛他,居高臨下看著劊子手行刑。
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時,安如霜房中才真正的忙碌起來。
先是陸明月與顧纖纖,拜帖都未曾送來,就匆匆來了,聽紅玉說,兩人到的時候,安府的大門還未敞開。
兩人坐下沒多久,安陽郡主的帖子便到了,收了帖子不到一刻鍾,咳……人也隨之到了,真真是隨了她的脾氣,利索得很。
安陽進門便掃視一眼,隨手將鬥篷扯下丟給一旁的丫頭,口中隻道:“唔,都在呢!”
陸明月與顧纖纖連忙過來行禮,口中隻道:“見過安陽郡主。”
安陽連忙將兩人攔住:“何必同我這般生分?”
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含笑起身。
而安陽說著,又轉頭看向安如霜,見她也想起身,連聲道:“你且躺著,且躺著莫動彈,如何要這般客氣?”
她走到床邊握住安如霜的手,一雙鳳眼專注看著麵色蒼白的少女。
“我早已將你們當做妹妹看待,我們私下一起,切莫如此。如今身子如何?可還有哪裏會疼?”
安如霜搖搖頭,唇邊帶笑道:“已經沒事了。”
她說的倒是實話,昨天醒來後還覺得整個腦袋又疼又漲,全身也使不上什麼力氣,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情景。
到今日可能是緩過來了,腦殼不痛了,隻剩手腳還使不上勁兒,隻能在此處靠著。
安陽點點頭:“那我便放心了。你可不知,你在家中躺了整整三日,這盛都之中,也鬧騰了整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