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書信

今日折騰許久,雜事頗多,躺在帳中,安如霜便歇下了。

熟悉的寒冷卻並未侵襲而來。

她皺皺眉頭環視周圍,才發覺這處竟是將軍大帳之中,而自己身下便是貂絨毯,極為細滑保暖,而一旁暖烘烘的軀體正是戰馬白霜,在一旁正睡得安穩,在白霜身旁,一身玄色衣裳和一條厚重的毛皮折的很是規整。

看到這衣裳,忽而想起她在馬車之中小睡時聽到的一番話,下意識地,便唇角微揚。

見身旁無人,安如霜便迅速著了衣裳,這才赤著腳緩緩走到那內帳簾前,心想著同他說一說且將那酒放一放,待傷好再飲,順便……順便再同他道個謝吧。

如此想著,她輕手撩開簾子,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著空空如也的內帳,不由皺起了眉頭。

時至深夜,他去了何處?

即使心存疑惑,但在這大漠官兵駐紮之處,她亦不敢隨意行走。

左右想了想,今日方成誌提及之事須得同他提一句,便坐在這將軍案前,並不敢燃燭火,隻借著月光微微,執筆落墨。

今日複誤至將軍帳內,聽聞飲酒於傷口不利……

這樣寫是不是顯得太過關懷了?

安如霜皺了眉,指尖一頓,墨汁便落在紙上,暈染出一片濃重的墨色山水。

她歎息一聲,伸手便將那宣紙攥在手中,丟在一旁的字紙簍中,卻見裏頭丟著兩三副宣紙,未褶皺之處露出些許字跡。

因家中有事,暫且離帳,十日後……

後頭便不怎清晰了,她滿心疑惑,將那副宣紙拿了出來,卻見上頭竟是寫的滿滿當當。

因家中有事,暫且離帳,十日後便歸,此間若姑娘到訪,雖不可出帳,其餘用度帳中自取便是。

吾已告知軍中眾人,夜間不可靠近將軍大帳,姑娘自可放心。

玄門之術雖奇異,還望姑娘能……

至此,便是一滴重墨,字跡亦是戛然而止。

她滿目疑惑,又將剩下的紙團撈了出來,這張紙上倒仍是寫給她的。

隻是,簡約明了的很,不過淡淡幾句。

若姑娘到了,不出大帳即可確保無虞,吾十日後便歸。

下麵著了雲然二字。

安如霜滿臉噙著無奈,將另外一團宣紙也展開,見上頭已然簡化成寥寥幾字——十日後歸。

月光透過窗微微灑進來,一個少女穿著寬大的玄色衣衫斜靠在椅子上,更顯得肌膚勝雪,她定定的看著手中滿是褶皺的宣紙,唇角微揚。

這個雲然,當真是個口不對心之人。

最終,安如霜落筆道:酒為活血化瘀之物,將軍傷重,切記酒重傷身。

收了筆卻又想到他十日後才歸,如今便是留了字,他亦是看不見的,不由又笑自己癡傻。

仔細想了想,便將這副紙折了又折,塞在了沉重的硯台底下,這才轉身去內帳睡了。

*

第二日,將將用過朝飯,安如霜便接到了明溪公主的第二份帖子。

早在前幾日她決定去王府之時,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這明溪公主確實是性子急了些。

世間有句話名為翻舊賬,不過,此時這賬卻是有些新了。

送帖子的丫鬟倒很是有禮,但嘴上卻是一句比一句厲害。

“公主可是反複囑咐奴婢,定然要當麵將這帖子交到安小姐手中,上次之事,是奴婢之失,未曾見到安小姐便將帖子送了出去。隻望安小姐這次,能準時到宮中,公主可是特地為安小姐備了好酒呢。”

好酒?

怕是罰酒吧。

安如霜心中想著,麵上卻仍是笑意微微:“公主之約,怎能錯過。”

待她離開,安如霜才看一眼那請帖,麵色不由冷了幾分,方才那丫鬟並未提起,這請帖之中要請的,卻是安家二位小姐。

明溪公主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究竟是怎樣得知安靈珊的?

不過看那小宴是在半月之後了,她直接將這請帖丟在一旁,囑咐紅玉道:“你且替我記著罷。”

紅玉暗搓搓往安如霜身旁挪了兩步,壓低聲音問:“可是,可是姑娘昨個兒剛拒了那公主的宴會,她緊著又要請姑娘,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呸!我不是說姑娘,隻是,隻是這個公主一定不懷好意!”

安如霜輕笑一聲:“這世上,有幾個人能真心相對,俱是好意的,你便莫要操心這些了。”

紅玉緊皺著一張臉,悶悶應了一聲,卻見外頭銀子匆匆來了,還未進門,便聞其聲。

“姑娘,方大夫到了!”

今日倒是早。

如此想著,安如霜應道:“我怎樣說,你們就怎的做,無需慌張。”

兩人連忙應下。

“紅玉,你且去西廂,告知柳嬤嬤我病了。她若再問你什麼,你便皆說不知便是。銀子便守在此處,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