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身子赫然被晃動著,擾了清夢,安如霜不由微微皺了眉頭。
她神色迷蒙地睜開眼眸,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紅玉,半晌才回過神來,軟聲問:“怎的了?”
見此時天色尚暗,應當還未到卯時。
紅玉滿臉焦急,扣子亦扣的歪歪斜斜,眼睛一紅,“姑娘快去看看吧!柳嬤嬤,柳嬤嬤要被老爺打死了!”
聽到此話,安如霜赫然一驚,但轉瞬間,便冷靜下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嬤嬤怎麼會和父親起爭端?母親呢?”
紅玉吸了吸鼻子,紅著眼鼻音濃重,咬牙切齒道:“還不都是因為那個小雜中起的禍端!”
“姑娘不知,那時不過醜時末,那小雜中便穿了一身單衣跪在大門外頭哭,隻說是那張氏投繯自盡了。更深夜重,怕擾了人,嬤嬤便刺了她兩句,此事她來找老爺又有什麼用處,還不若緊著去找個大夫!雖是如此說,嬤嬤還是給了她兩塊銀角子讓她去找大夫。”
她緊緊握著拳頭,氣的渾身發抖:“她本是答應地好好的,但老爺上朝的轎子剛出門,這小雜中卻是當著老爺直接跳了河!待被撈上來,她隻道是——嬤嬤給的棺材錢,她要不起,也不敢要。”
“老爺大怒,如今,正對嬤嬤用著家法呢!姑娘,嬤嬤年紀大了……哪裏受得住這個啊……”
安如霜皺著眉頭,柳嬤嬤這是撞在了旁人的槍口上了。
安靈珊想要來到這個家中,第一步,便是要這家中之人都看重她,還有什麼人比大小姐的乳母更好立威的呢?
張氏是個沒腦子的,但安靈珊不是。
“安靈珊現在在何處?”
“在老爺的清風苑,夫人在照料她……”
安如霜冷笑一聲:“她倒是會享受,且不管她,帶我去看柳嬤嬤。”
紅玉連忙應了一聲,一旁的銀子將準備好的衣裳捧出來,竟是一襲蓮青色的素雪絹雲形千水裙,紅玉見了便要斥責:“快去換了,姑娘哪裏穿過……”
“就這個吧。”她以往喜歡白色喜歡的緊,如今不知怎的,此時見這,雖是黯淡了些,竟也頗覺喜愛。
出了流溪閣,一行人便急匆匆向著清風苑走去。
還未進門,一聲聲哀嚎聲響起,聽起來已然是疲累的很了。
轉過假山,那聲聲到肉的板子聲,即便早有準備,但看到眼前的景象,安如霜內心還是一陣震怒。
兩旁均圍滿了人,兩個小廝正執著木棍一下又一下打下去,柳嬤嬤穿著一身青衣,趴在長凳上,臀部的衣裳已然成了黑色,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她麵色蒼白,微微渾濁的眼睛看向安如霜,已然出氣多進氣少,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都給我住手!”
安如霜赫然開口,明眸之中皆是濃濃怒意。
那小廝抬頭看去,微暗的晨光之中,眼前的少女穿著蓮青色的長裙,好似蒙蒙晨霧之中行來的仙子一般,他慌忙停了手,很是為難,“大小姐,這是老爺交代的,他未曾下朝回來就不許停……”
一個也道:“大小姐還是不要為難我們了。”
安如霜隻覺得指尖微微發顫,她不曾想安靈珊這般無所顧忌,安家人,對她而言不過都是可以踩著向上爬的棋子!
“嗬!老爺交代?”
安如霜冷笑一聲,直直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看著兩個行刑小廝,厲聲道:“父親可曾讓你們打死她?那你們可知,私自處刑,在都城之中,是個什麼罪責?”
兩人對視一眼,麵上不由都露了些許忐忑之色。
“紅玉,找兩個人將柳嬤嬤抬回去,本姑娘要親自審一審,看她是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過錯!”
如此說著,卻是拉著紅玉的手,不動聲色地塞了一片金葉子:“你且回去看守著,我先去看看母親。”
紅玉心領神會,知曉姑娘是讓她去給嬤嬤尋個大夫,便連忙應了一聲,又支使了兩個小廝,抬著長凳要往流溪閣去。
“咳……姐姐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