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芙杯中是宴上特供的桂花釀,不易醉人,她生得嬌俏可人,說話也伶俐,皇後娘娘被哄得歡喜,爽快地飲下了。
司馬雅柔悄悄看了一眼丁玉怡,心下了然,此女牽掛並非富貴,雖然才情卓越,在外卻輕易不顯露。私下裏應對祁芙尚可伶牙俐齒,在皇後麵前卻全然收斂鋒芒,表現得實實在在是一個貌醜自卑又膽怯的老女。
在旁人看來,今日宴席實為擇六王正妃,丁玉怡談吐舉止如此上不得台麵,自會失了皇後之心,怨不得祁芙得意發笑。
然而……皇後所尋得當真是這樣張揚嬌縱的女子麼?
司馬雅柔暗想,若祁芙當真嫁入皇家,往後節慶朝見,多的是與皇後相伴的時候。她真會挑選這樣的女子留在自己眼前?
皇後飲下一杯,又客氣地與丁玉怡對飲。丁玉怡依然表現得怯懦,還故意嗆了一口酒,儀態實在不堪。司馬雅柔留意到李靜姝和祁芙的臉上滿是嫌惡,隻覺好笑。
她與自己一般,心係自由,執此一念,再看她今日情態,實在覺得好笑。
皇後倒無不悅,待丁玉怡依舊溫和。飲過一杯後與幾人閑話幾句,才吩咐了宮人召其他閨秀近前落座。
“今日小宴,各位不必拘謹。隻是本宮有意請教諸位小姐才情,這便請出幾個對子與小姐們探討。”
眾女柔聲齊道:“此乃小女之幸。”
皇後身邊的女官當即攤開一副字,上書一聯,“處處紅花紅處處,重重綠樹綠重重”。
眾女作思索狀,司馬雅柔也擺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悄悄轉向了丁玉怡。方才閨秀們落座的時候,二人借機往後挪了幾個位子,把前排留給了想要表現自己的姑娘們。她和丁玉怡眼下離皇後不算近,便是說幾句悄悄話也方便些。
靜默了片刻,就有人答道:“圓圓月盤月圓圓,縷縷思鄉思縷縷。”
皇後讚許地點點頭,賞了那人一隻玉鐲。
祁芙這便有些坐不住了,可吟詩作對並非她的強項,著急地拽拽李靜姝,二人耳語過後,祁芙才發言,“姣姣月光月姣姣,疊疊雲影雲疊疊!”
這一聲著實張揚,皇後側目看她,微笑說:“祁小姐對得極好。”說罷,同樣讓人拿了首飾賞她。
司馬雅柔遠遠瞧著,低聲對丁玉怡道:“方才在皇後麵前那般作為,你究竟是想嫁,還是不想?”
丁玉怡低聲說:“我隻是厭煩了祁芙,萬不想看她得意。”
“與她相爭?有些不值了。”司馬雅柔歎道:“可要仔細將自身賠了進去。”
丁玉怡低笑一聲,眼中有幾分篤定,“我可不怕。”
這一宴,原本出身最高的應是吏部尚書之女李靜姝,可因著與她交好的祁芙,李靜姝甘願落為陪襯,在其後顯現風采的環節並未多說什麼。
因著這份靜默,司馬雅柔更多注意了幾分李靜姝。丁玉怡言說此女單純,她倒覺得如此行事的人絕非單純。
丁玉怡輕聲說:“尚書大人教女嚴厲,似乎……她的性子比之前年相見變了些,又許是因在宮裏?”
司馬雅柔頷首,對丁玉怡後言還算讚同。大概是因在宮裏吧,誰人都知道莫輕狂,也就是祁芙敢張揚至此了。
回府後,司馬雅柔與曹錚說起今日見聞,特特說了丁玉怡,“這一趟結回知己,當真不虛此行!”
曹錚點點頭道:“聽你之言,丁玉怡當真是有見識的,並非無知閨中女,又在外如此掩飾鋒芒,的確不簡單。”
司馬雅柔道:“我方才想起,若說我公然與丁玉怡交好,那麼皇後選擇丁玉怡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若是她成為六王妃,你可滿意?”
曹錚幹笑道:“六弟的王妃,為何要我滿意?”
話是這麼說,這等聰慧之人嫁與六王,曹錚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家中官位低些也不妨事,丁氏父女的才智已價值萬金。
司馬雅柔倏地想起一事,又說:“對了,皇後仿佛有拉攏祁芙之意?”
觀宴上祁芙的行徑,實在不為人所喜。可皇後對她始終很客氣,可以說是捧著由她張狂了。
“畢竟是戶部侍郎之女。”曹錚冷笑一聲,說:“太子還要打鳳西街米鋪的主意,自然要拉攏著些。”
“皇後當真思慮深重。”司馬雅柔“嘖嘖”歎道,“但願皇後能得償所願,未免浪費了這場未見荷影的賞荷宴。”
何其可笑。
如是過了幾日,宮中有流言傳出,皇後既定的六王妃人選的確是丁玉怡。傳聞皇後召了六王曹齊與丁玉怡之父太常丞一同入宮,意在何事已十分明顯。
司馬雅柔暫時無緣與丁玉怡相見,竟猜不出她作何感想,不過也知她並不反感嫁與六王,倒不必她費心籌謀了。
她心中便惦記起另一件事。若是在現代,丁玉怡臉上的胎記很容易辦,隻一個植皮手術便能解決。可到了發展落後的今日,司馬雅柔想要幫助丁玉怡消除胎記,就有些困難了。
植皮手術倒也能做,可她無法培養出一塊人造皮膚來,總不能剝了活人的麵皮吧?
司馬雅柔尋了個機會到無機閣去轉了轉,想要在相應環境裏找些靈感,琢磨讓胎記消減的法子。
沒見著吳明遠,沁芳居裏伺候著的居然是池九,司馬雅柔略微吃驚,池九仿佛也受了些驚嚇,怔了怔才想起躬身行禮。
“起來吧。”司馬雅柔說道:“在我麵前,不必動不動就跪了,最近身體覺得如何?”
答允了治療池九,可對司馬雅柔來說也非一日之功,她先拿現有的丹藥讓池九控製著毒素,究竟如何根治還要慢慢研究。
池九站起身來,柔聲細氣地說:“謝主子關懷,池九並無不適。”
“那便好。”司馬雅柔點點頭,探手把了下池九的脈,“脈象還算平和,可有毒發之兆?”
司馬雅柔一早就有預料,年歲愈長,池九便會時有毒發,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