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亮，曹齊就整裝待發。他攏了攏手心，深邃的眼眸凝望著手上的令牌，嘴角噙出一絲淺淡的笑。
“大人，已準備就緒，”下人整點好馬車入內通報。
曹齊微微頷首，握緊令牌，長腿一邁，大步走出。
轉眼已到了刑監司。曹齊抬眸仰視蒼茫獄牢，神色一斂，正要向前，麵前橫隔一支粗壯的手臂。
“您不能進去，”許是估摸會冒犯到曹齊，獄卒臉上浮現了與健壯身形極不相稱的躲閃之色。
曹齊細細打量了獄卒一番，銳利的眸光最終落在了他回避的臉龐上，淡定從容將令牌呈出。
有了令牌自然就好辦事了，獄卒認真查驗，果真是太子所有，頓時露出殷勤笑容，躬下身子，側身湊到曹齊近旁，“還請六皇子寬恕，方才多有冒犯。”
“無妨，”曹齊收回視線，音色輕緩平淡，“你且領我去見司徒雅柔。”
獄卒滿口答應，諂媚之態盡顯，恭謹在前方引道。
剛踏進一步，一股飄浮在空氣中的酸臭味盤卷而來，曹齊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曹齊的反應，獄卒憨憨一笑，抓了緊頭發，很是苦惱。這六皇子是千金之軀，到這牢獄肯定會不適應，但……就在他猶疑的時候，曹齊走到了前麵。
獄卒愣了愣，趕忙跟了上去。一陣圈圈繞繞，曹齊終於到了司馬雅柔牢房前。
隔著木欄凝視著那纖細瘦弱的背影，曹齊袖下的手不由得緊握成拳，冷聲說道：“還不快開門？”
“是，”獄卒匆忙照辦，一急反把鑰匙掉在了地上，又慌慌張張拾起，開了鎖。
司馬雅柔一身清寡白衣跪立在翠英臥躺的屍身旁，便是那細碎的聲音落入了耳朵也散漫消盡，恍似置身於他處。
曹齊緩緩走近，不知怎的，每一步都似那麼艱難，明明拉近距離，卻像空漫的錯失。在司馬雅柔停住腳步，彎下身子，輕聲，“我來了。”
許久，司馬雅柔才緩緩轉過頭，呆滯無神的空眸定定的看著曹齊，“翠英，沒了！”
見她這般模樣，曹齊的心猛地一揪緊，又看了一眼翠英的屍體，便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頓覺咽喉幹澀，血腥氣湧了上來，動了動唇瓣，“我會處理的。”
司馬雅柔怔怔將視線轉回翠英身上，纖細白皙的手指攥緊了她的手，眼角沁出炙熱清淚。
曹齊不忍合上雙眸，深吸了一口氣，拉開了司馬雅柔的手，將她扶起身，淩厲的眼神掃了獄卒一眼，“好好厚葬她。”
“我先帶你回去，”曹齊沉聲，無奈隻能拉著司馬雅柔離開。
司馬雅柔倔強回眸，目光流淒，癡望著翠英。曹齊橫下心，強硬攬著她單薄的肩離開。
若是她能夠……翠英就不會如此。重疊層壓壓在了司馬雅柔身上，她瞪大了眼睛，仿佛目光所及皆是猙獰。
四皇子府。
曹錚知道曹齊把司馬雅柔接回來了，腳步無意識的加快，恨不得立馬飛奔到她麵前。
“夫人呢？”曹錚音色蓄滿溫情，似清暖春風。
“從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下人低順著眉眼稟報。
聞聲，曹錚的眸色驟然一冷，步伐愈發迅疾。在司馬雅柔門前站定，壓抑下翻湧的情緒，輕敲著門，一番空寂過後，重重的推了下門，仍舊沒有回應。
“你開下門，我在。”彼時曹錚還不知道司馬雅柔發生了什麼，他的聲音滿滿的擔憂。
曹錚頹然轉身靠在了門上，他知道司馬雅柔一定經曆很嚴重的事情，心層層鍍上了寒霜，臉色一沉，即刻就要找曹齊詢問。
恰在這時，曹齊就派人前來傳送消息。一番了解，曹錚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他深深的體會到了司馬雅柔心裏的疼痛，攥緊了拳頭，泛著光芒的眸子漸染陰霾。
就這樣過了一天一夜，司馬雅柔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曹錚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一直在門口等待的他，知道不能讓她在這樣下去，不然她永遠走不出那籠罩的陰影。曹錚抱來了昭昭。昭昭正洋溢著無邪的笑容，擺弄著小手揮動。
曹錚的手在半空一僵，沉重的落在了門上，再度敲響，“你這樣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昭昭怎麼辦？”
或許是他身上散發的陰冷氣息，又或是他的音色過於冰寒，隨著他那一聲下落之後，昭昭嚶嚶哭泣，緊接著撕開了嗓子哭了起來，哭聲嘹亮。
在層層急促讓人心疼的哭聲的夾擊下，房門開始鬆動，慢慢拉開了一條小縫。清亮的光線隨即擠了進去。
司馬雅柔緊皺嬌眉，麵色慘白，緩緩的伸出手，把哭泣的小人擁入了懷中，滿是疼惜。
隨後，曹錚命人送上食物。他輕輕攪動著小勺，剜起粥，輕嗬送至司馬雅柔麵前，“先把這個吃了，不然你哪有力氣抱昭昭？”
司馬雅柔糾結著眉眼盯著那食物，猶豫了許久，小口吞咽，眼淚卻不住的流。怕驚擾了什麼，有極力的克製著。
她就這樣邊哭邊吃。曹錚等她哭完，心下一橫，差人帶下了昭昭，帶著司馬雅柔重返刑監司大牢。
“我不進去，”司馬雅柔滿是抗拒，劇烈的搖著頭。
曹錚緊緊的扣住她的手，就往大牢裏麵帶，半拖半拽。
麵前的人正在遭受酷刑，鮮血橫流，慘叫連連。司馬雅柔本能就要捂住雙眼，兩手就被曹錚大力鉗住。
“看看這些活得比你悲慘的人，你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曹錚要讓她重新拾回活下去的信念，而不是一再的傷害自己。
司馬雅柔搖著頭，拚命掙紮，哭吼起來，“不是這樣的，他們都因我而死，風行是這樣，翠英也是……”
曹錚鬆開了手，由著司馬雅柔的拳頭砸在自己的身上，讓她將心裏的所有壓抑不平發泄。
待她漸漸平複下來，曹錚她大力抱入懷中，“你還有我，還有著昭昭，我們都會在你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