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影拂花帶著危險的氣息,座上的曹錚與曹齊眸光對望,都從相互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曹齊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酒中沾了沾,在二人之間的空跡之處寫字,曹錚斜眸凝視,隻見曹齊寫道“有些不對”,他點點頭,聲音輕如鴻羽,道:“小心為上,見機行事。”
“我怕有性命之危,怎麼辦?”曹齊微微傾首側向曹錚,亦如蚊聲一般細道。
曹錚不再言語,垂眸沉思一瞬,手中酒盞一舉,與他一敬,抬眉眸光已轉作笑色,皎如明月:“那我們將計就計。”
曹齊突然領悟,四下環視一周,假意興味正濃,二人自顧端酒暢飲,等太子回來,見兩人已將酒吃了不少。
太子長眸一眯,心中不悅二人不將他放在眼中,轉念又想,恐怕二人也活不過今日,何必在意兩個將死之人對他不敬?他輕哼一聲,雙臂一震廣袖,露出了雙手握在身前揉搓,笑道:“兩位弟弟,久等,特意命人從府中拿來窖藏多年的好酒,讓你們嚐嚐。”
說罷揮手招過身後端著酒盤的侍女,自己拂袖往位上一坐,細長的眼眸閃著別樣的光彩看著侍女為他們新斟了酒的酒盞上,又笑道:“這可是父皇當年本宮在狩獵場拔得頭籌之時賞給本宮的好酒。”
二人聞言眼角餘光折向對方,皆從彼此神色看到了然,同時容色漾出喜色,端酒對著太子,曹錚道:“這酒難得一見,卻有幸能品上一品,實是有幸。”
曹齊迷醉的雙眸笑對著太子,臉浮霞紅亦道:“謝太子殿下。”
“來來來,我們不醉不歸,本宮先敬二位弟弟一杯。”說罷自己端著舊酒先飲,罷了眸光落在二人臉上。
太子見曹齊已有醉態,不禁以為二人方才在自己不在時已貪杯數圈,心中不悅轉做暗喜,隻有如此才叫人察覺不出是藥倒的,待一會命人拖去亂市場所丟了,製造個醉酒闖禍被人亂刀砍死的假相,自己亦能撇脫罪名。
正想著,隻聽曹錚道:“曹齊?”抬眸看去,見他推著曹齊的肩頭,自己亦扶著額頭有些不清醒,又道一聲:“老六?”
還未推幸曹齊,自己一頭栽倒,趴在桌上,手肘不小心推倒了空酒盞。太子一喜,起身靠近二人,推了推曹齊道:“老六?老六?”
曹齊趴在桌上已不省人事,太子又走到曹錚身旁,亦推了推曹錚道:“老四醒醒?我們再喝一杯?”
曹錚手指動了動,也不見眼皮抬起來,一死。太子終於放心下來,轉身踱步起來:“我說,二位弟弟,若你們沒有拿本宮的賬本來調查我,恐怕今日是可免一死的,如今……是留不得了。”
說罷,隻見他走向一旁香木雲櫃前,櫃上的藤架上端著一把寶刀,他凝眸看著刀上的寶石與雕花紋路,眸中迸出凶光,他抬手指尖撫過刀身,又道:“莫怪本太子沒有兄弟情義了。”
“嗡”一聲刀鋒出鞘,利刃過處,一道銀光如白虹,太子旋身一轉,麵目猙獰的逼向曹錚二人,翻腕一轉,抬手正要砍,卻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子一滯,砍人不及收刀亦未及,腳步聲已到門口。
“太子殿下,這青天白日竟還掩門作甚。”來人連門都不敲便推門而入,太子隻來得及將刀背在身後,直身矗立在那。轉臉見來人——當朝駙馬正眉目帶笑似是無意的闖入,他抬眉看來時,臉上一陣錯愕:“這……”
太子小退半步,自己幾乎不查,他握劍的手心頓時沁出一層薄汗。聲音帶著有些不可察覺的緊張,道:“駙馬此時過來,有何事?”
駙馬半抬手臂,虛指他們三人,眸光亦在三人之間徘徊,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的想法,問道:“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太子忙道:“本宮正想與他們品刀,可誰想,他們竟然喝醉了。”
說罷他上前伸手去推曹錚,曹錚不醒,他又去推曹齊,本已鬆了一口氣,卻聽曹齊趴在那悶聲直笑,太子驚得連退數步。
駙馬此時也上前去看桌上杯倒酒空。菜肴卻並未減少多少,聽聞曹齊笑聲,挑眉斜睨他,道:“你笑什麼?發酒瘋了?”
曹齊緩緩支起身子,麵上酡紅不知是醉的還是笑的,聲音略帶醺意,半眯著眼側身扶腮,看著太子道:“好刀!好刀!銀光凜凜刀風狂,削鐵不在話下,若是削人……”
太子聞言但覺後頸涼風一縷,原本冷汗津津,如今背脊早已冰寒入骨,卻強撐著笑意,還未接話,曹齊又道:“哥哥,莫要再睡了。”
曹齊冷不禁去推了一下曹錚,力道不小將曹錚差點推下桌去,曹錚滑了一下身子,緩緩直起身來,麵上不如曹齊紅若飛霞,眸光帶著不入心的笑意,他斜眼眺了太子一眼,嘴上卻道:“好刀,父皇賜的寶刀怎會平庸,希望將來太子殿下握著這把刀不是對著兄弟吧。”
駙馬見狀心下了然,他有心偏幫曹錚,便道:“好了,刀也品了,酒也喝了,我與太子有話要說,你們……”
曹齊道:“我也有事找太子。”
太子臉上黝黑,冷冷盯著曹錚,有事方才為何不說,他扯了扯難看的笑,道:“既然有事,那坐下一起聊?”
駙馬搖頭,曹齊卻道:“那天我們兄弟幾個一道喝酒,我起身去解手,卻不想,醺醉得厲害不知在太子府內的哪裏,看到了一盒藥……”
曹錚眸光清澈,拄著酡紅的臉頰把玩著桌上的酒盞,一臉漠不關心他們說的什麼,駙馬看著曹齊聽他接著說,太子早已不知所措,何藥?怕他說出,又想聽他說出。
曹齊眼尾上挑,眸光掃過太子的臉色,慢條斯理道:“當日不覺,回去後卻發現是能讓人振雄風的藥。”
原來之前酒宴是他們設計自己醉酒,光明正大探查自己,若此事被人知曉,定然影響了自己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