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吳明遠

司馬雅柔覺得這般巧合,未免也太巧了,自己隨性來看看工坊主人的近況,就能遇到眼前的男子,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那男子低頭苦笑一下,起身對著司馬雅柔拱手作揖。

“果然瞞不過王妃娘娘,小人吳明遠,確實是有要事求娘娘。”

司馬雅柔摩挲著手裏的杯盞,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著自稱為吳明遠的男子。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頭發整齊的用一根黃楊木簪簪起,顯得幹淨利落,身上散發著儒雅的清貴之氣,像是哪個官家的讀書公子哥或者是富人家的子弟。

司馬雅柔忽然想到了蓮姬口裏的那個吳郎,目光一閃,唇角勾起一絲篤定的微笑。

“你是為了蓮姬的事求我吧!”

“還請王妃娘娘成全!”吳明遠長揖到底。

抬手忽然一拍桌子,司馬雅柔對吳明遠怒目相視,引得旁邊的客人紛紛把目光注意到這邊來。

“你就不怕我告訴王爺,把你抓起來!”

她說話的時候盡量壓低了聲音,吳明遠先是一驚,看出司馬雅柔並非真心要告發,漂亮的鳳眼裏滿是懇求。

“王妃娘娘對素未謀麵的人都能心存善意,又何況是蓮姬一個懷了孩子的人,我和蓮姬並非苟且相識,我們青梅竹馬,隻怪天意捉弄,我從他鄉歸來,蓮姬的父母已將她送進王府,我們有海誓山盟在先,還請王妃成全。”

司馬雅柔看著吳明遠,心中先是有些感動,想到她之前也曾錯信過太子,於是便多留了個心,蹙眉問他。

“你為何會求我成全?為何不去求王爺?”

吳明遠苦笑,“若我真的去求王爺,蓮姬和我哪裏還會有命在?”

想想也是,司馬雅柔一時無語。

吳明遠和蓮姬兩人的事的確隻得同情,可是她現在都自身難保,又要怎麼幫他們?

她無奈的低頭看用手撫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肚皮,肚皮裏麵就是領曹錚受盡外人恥笑的非議的孩子,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

“所以你覺得,我能活下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麼?”

吳明遠看著司馬雅柔顯得有些惆悵的表情,不由一怔,“王妃是說孩子麼?難道王妃不知道坊間的另外一種傳言?”

什麼傳言?

司馬雅柔皺眉,她先是被關地牢,而後兩次被禁足,前段時間又去了阜州,滿打滿算,在京城街市上轉悠的次數,一個手就能輸得過來,又怎麼知道什麼坊間傳言?

“你說說看。”她的身子往前傾,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吳明遠低頭咳嗽了兩聲,翻著眼皮子像是在想該怎麼說似的,司馬雅柔也不著急,半晌後,吳明遠道,“有人說,王妃娘娘和王爺是早就相識,孩子本來就是王爺的,是司馬大人幫打鴛鴦,貪圖太子的權勢富貴,後來孩子的事被人發現,王爺這才求了皇上,將王妃娶進王府,有情人終成眷屬。”

聽了這話的司馬雅柔張著口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見不管在那個時代,百姓們都少不了這些花邊新聞作為消遣啊。

一時之間,司馬雅柔也不知道要不要解釋。

吳明遠已經開始再次懇求,“王妃娘娘,您要是幫了我和蓮姬,這裏是我名下的房契和鋪子,可以全數送給娘娘!”

說著,他把早已準備好的房契和鋪子的契書拿出來,推到了司馬雅柔的麵前,同時也說起了這些產業都是他白手起家掙來的幹淨產業。

司馬雅柔先是心中肯定了下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對他推過來的東西卻隻淡淡的掃了一眼,又重新推了回去。

“我雖然喜歡錢,但我還是幫不了你。”

吳明遠原本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下來,低垂著眸子,緊咬嘴唇,司馬雅柔無奈歎了口氣。

“你們雖然青梅竹馬,但蓮姬進入王府,你就不該挑動她的心思,說起來,王爺隻是行事過激,也並沒有什麼錯。”

“小人不敢有所埋怨,都是我和蓮姬有緣無份。”吳明遠也歎了口氣,旋即收拾好了悲傷的情緒,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說起了工坊主人的事。

原來在司馬雅柔和太子打賭之後,閑漢確實改邪歸正,腳踏實地和妻子過日子,可是後來出現了一個錦衣華服的人,說是要帶閑漢做生意,一去半個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打斷了雙腿,有人聲稱是閑漢迷上了賭博,閑漢的妻子因此抹脖子上吊,一屍兩命。

司馬雅柔眉頭緊蹙,袖子裏的手緊緊握成拳,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也是我害了他。”

不勝唏噓。

“你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司馬雅柔忽然望著吳明遠問道。

“我和劉石頭也有些交情,後來他出事,我去官府報案,可惜沒有證據,隻好作罷。”

茶館裏,司馬雅柔旁桌的客人已經起身離去,她看著地上已經西移的影子,由香荷攙扶著,撫著肚子起身。“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都好自為之吧。”

像是對吳明遠說,更像是對自己說。

吳明遠也點頭,小兒甩著手中雪白的抹布上前來收拾東西,朝櫃台裏的掌櫃的報茶錢,司馬雅柔緩步去櫃台結賬,吳明遠搶先安放在櫃台上一錠銀子。

“怎好讓您破費。”

茶樓掌櫃的已笑嘻嘻的把吳明遠的銀子收好,“這位夫人不要客氣,我們東家關照自己的生意,您若覺得好,以後常來常往便是。”

司馬雅柔微一挑眉,剛才分明看到掌櫃的收了吳明遠的銀子,當走出茶樓門口時,她作疑惑狀問,“來時並沒有說這是你家的茶樓,可為何剛才還要現銀結算?”

“不瞞王妃說,小人白手起家,在商言商,即便是東家,也需遵守規矩,若上梁不正,底下的人定然也將規矩視為無物。”

吳明遠說起這些的時候,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司馬雅柔卻聽得很認真,她在京城裏逛的這些鋪子裏,不論大小,好像都沒有一套嚴格的製度在,這才令她很是好奇剛才吳明遠的舉動。

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生成,司馬雅柔忽然在台階旁的黑漆落地柱旁站定,“我們談個條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