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醒來,司馬雅柔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是斷掉了一樣,香荷看到她臉色蒼白,關心的問要不要請大夫。
“我自己就是大夫,還用請誰?”司馬雅柔費力的穿上鬥笠,陸堯已經在門口等著,三人一起前往安置病患的營地。
昨天夜裏換了藥方,今天這些病患的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這些人大多是男子,見到司馬雅柔一個是懷有孕的女子,竟然還有這麼高超的醫術,昨天的疑慮早已拋下,當再次見到司馬雅柔的時候,不時有人向她感激的道謝。
“聽說京城裏就有位女神醫,醫術高明妙手回春,敢問姑娘是否就是傳聞中的神醫?”
司馬雅柔隔著鬥笠上落下來的黑紗,淡淡一笑,“神醫兩個字可不敢當,我也隻是完成王爺吩咐下來的差事而已,大家若謝就謝王爺吧。”
李太醫在營帳裏,遠遠的就聽見外麵的談話聲,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三三兩兩圍成一處的大夫們各懷心意,李太醫身邊的一個徒弟不屑的撇嘴,“身為女子,拋頭露麵為人診病,實在是不知廉恥。”
司馬雅柔剛好在營帳外聽到了這句話,香荷蹙眉進去,朝著裏麵的人高聲道。
“剛才是誰說不知廉恥的話?難道忘了昨天是我家夫人立竿見影,解決了病患的痛苦?有本事在這裏暗自重傷,怎麼沒本事去治病?”
剛才說話的人紅著臉,低頭一聲也不敢吭,司馬雅柔拉了拉香荷的手臂,示意她不必再說。
“我權當剛才的話是豬狗在叫,不和豬狗一般見識,你們若有誰不服的,大可以跟王爺說讓我調走,否則我在這裏一天,不想再聽到關於中傷我的話。”
營帳裏的氣氛異常安靜,李太醫朝著司馬雅柔怒目而視,司馬雅柔卻像沒有看到一樣,從他身邊經過,坐在首位的桌旁,示意香荷研墨,提筆在紙上書寫熬夜想到的關於診治此類病症的對策。
大夫們見昨天夜裏一起談論病情時溫柔可親的女子,今日忽然態度變得異常強硬,有的心中惋惜,有的暗自埋怨李太醫的徒弟太不懂事。
古怪的氣氛一直維持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在外麵照看病患的大夫前來稟告。
“回夫人的話,四成病人的發熱症狀已經消失,嘔吐和腹瀉症狀也好轉不少。”
司馬雅柔終於舒心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出門前去查看那些已經好起來的病人。
留在營帳裏的大夫們半晌後才反應過來,李太醫不可置信的望著紛紛湧出去一起看情況的人們。
這怎麼可能!自己用了畢生所學,耗時半個月時間都沒有起色的病症,怎麼就被一個初來乍到的婦人給治好了?
“師父,咱們也去看看吧。”
李太醫反手給了徒弟一個耳光,怒氣衝衝的大步離開。
瀾滄江邊空地的營地裏,司馬雅柔被一群已經痊愈的病人們圍成一團,讚揚的話不絕於耳,她終於算是鬆了口氣,之前受到的質疑和委屈也有了一個交代。
兩天後,幾乎半數的病人都已痊愈,剩下的半數病人也是因為之前的體製太差,或是拖得太久,所以還在最後的調養階段。
修建河堤的工程終於可以繼續進行,司馬雅柔重新根據病人的脈象配了藥方,在營帳外麵的空地裏熬藥的時候,看到瀾滄江邊工匠們赤裸著上身,抬著巨大的石塊和泥沙一腳深一腳淺的拋進水中,問著身邊的陸堯。
“王爺為何要想起修建河堤?”
陸堯的臉上有得意之色,他指著河對岸的一片村莊。
“王妃,你看,那裏本來是一處富裕的村莊,周邊良田有數千頃之多,可是瀾滄江每到三月就會泛濫發洪水,王爺要在這裏修建一座大壩,堵住洪水泛濫,保護周邊的村莊和良田。”
司馬雅柔雖然前世對水利之事並不了解,但也知道也明白治水需要疏通,而不是隻靠堵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些都是王爺的主意?”司馬雅柔疑惑的開口問道。
“那是當然,王妃有所不知,曆年修整河道,沒有官員不貪銀子的,這次王爺開口,說若誰拿了修建河道的一兩銀子,就滅他九族。”
陸堯說起這些事的時候侃侃而談,司馬雅柔麵前的一排爐子裏,火苗舔著藥罐子,熱氣蒸著藥爐上的蓋子砰砰亂響,香荷和陸堯一起幫著將爐子關上,把藥從藥罐子裏倒出來。
“哎呀!”司馬雅柔心裏還一直想著剛才陸堯所說的話,一不小心,白皙的手指就碰到了滾燙的藥罐子,鑽心的疼痛從指尖傳來。
香荷見司馬雅柔的手指已經紅腫起來,“小姐等著,我去找燙傷藥!”
說著就已轉身跑開。
忽然一個人拉住了她的手腕,司馬雅柔吃驚之下,偏頭去看,發現正是曹錚帶著她朝著江邊走去。
“王爺你幹什麼?”
曹錚並沒有理會司馬雅柔的話,徑直拉著她到了河邊之後,站在一處安穩的石頭上,拉著她的手,放進冰涼的江水裏。
司馬雅柔隔著鬥笠的黑紗,看著他如同刀削般的側臉,輕笑一聲,原來他也會這麼好心,給她緩解燙傷。
冰涼的江水劃過被燙傷的地方,刺痛的傷口漸漸歸於麻木。
“王爺,你是真的想為百姓做事嗎?”司馬雅柔忽然開口問道。
曹錚深邃黑暗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抿著嘴沒有答話。
“我能知道是誰出的主意,要用堵這樣的辦法修建河堤嗎?”司馬雅柔又問。
“是吏部的李長生。”曹錚說著,看到司馬雅柔浸在水裏麵的手雖然紅通通的,但是沒有繼續腫起來,拉著她的手腕起身。
司馬雅柔隨著站起來,目光認真的望著他。
“不管他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給王爺提出的建議,這都是一個餿主意。”
曹錚放開了司馬雅柔的手,狐疑的回身看了一眼,正幹得熱火朝天的河堤方向,而後把目光落在了司馬雅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