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成第一日上學也算是這麼過去了,他叫穀雨借了《論語》回來,每日下學了就去抄書,因著抄的仔細一日隻能抄十頁。
好在過了學生買書的旺季,穀雨將書借回家書肆老板也願意。
有一回,顧春竹也挑著晚間去鍾期家送賣雞蛋的銀錢,順口問了一下小成在學堂的情況,得到了鍾期對小成大大的褒獎後她也放心了許多,以及包圓了鍾期家中雞蛋的銷路。
這安生的日子又過了五六日,顧春竹正在爆米花的攤子上忙活著,平日裏嫻靜的英子風風火火就跑了過來。
“嬸子……不好了,打起來……了。”英子停在顧春竹的攤子前,因為跑得太急了岔氣了,兩隻手就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喘著粗氣的說著。
“啥打起來了,英子喝口水緩緩。”顧春竹借了隔壁攤子的水壺,倒了一碗水遞給英子,平日裏想要喝口水回家怕錯過了生意幾個攤主都輪流的帶水壺。
她這心裏也著急,小成剛回家還沒一刻鍾咋就打起來了,他急著回家抄書也沒在她的攤子上多待,就帶著安安回家了。
英子喝了一口水,緩了一會兒一口氣跟顧春竹說了。是小來找過來被顧小虎和小成給壓著打了,羅新蘭怕打出什麼事兒來就差英子來叫顧春竹了。
“小來……”顧春竹低著頭沉吟,眼眸中充斥著不耐煩。
顧春竹家門口,顧小虎和小來在地上扭打了起來,羅新蘭雖然在拉架可兩個半大的孩子打得凶猛,她這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拉去。
“別打了,小成你勸勸他倆。”羅新蘭瞧著兩孩子打架,也是頭一回在眼皮子底下瞧見,自家是個閨女哪裏看得到這種事兒。
“好的,嬸子。”小成低垂的鳳眸裏帶著陰鶩。
他也攙和進了兩人之中,更多的是按住小來的手,顧小虎本來就占了上風,這下子又是打得小來嗷嗷叫了。
“小虎小成,你倆小心點啊。”
白氏拉著安安也站在一旁看,本來兩個孩子打起來了後,她放下學了一半的月事巾出來瞧,本來是想要勸的。但是安安的腦袋上都腫了了一個青紫的小包,眼窩裏還含著淚花,聽孩子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就不準備拉了。
自家兒子皮實的很,是顧家嶴打架的一把手,男孩子就算掛點彩也沒事,還是得好好的懲治一番那個小惡人。
“哥哥表哥加油,打洗他,他拿石子扔安安腦袋。”安安眼裏飄著淚花,小拳頭握得緊緊地,站在白氏的邊上替小成和顧小虎加油打氣。
“汪汪汪。”小黑狗也在一邊奶凶奶凶的叫著,在聲勢上助威。
顧春竹帶著英子趕到的時候,就瞧見顧小虎騎在小來的脖子上,揪著他的頭發,把他的臉往地上撞去,鼻血都歪歪扭扭的流了一地。
“叫你欺負我表妹,罵誰野種呢!你個王八犢子,我打得你娘都不認識你。”顧小虎齜著牙,渾身充滿了一股狠勁兒。
“我不敢了,我錯了,你們兩個欺負我……嗚嗚嗚。”小來掛著鼻血,鼻涕眼淚一塊的流淌了下來,青紫的嘴唇那瘦巴巴的樣子顯得格外的可憐。
若不是小來身上棉襖料子穿得極好,讓旁人瞧了還以為他們在欺負路邊的乞兒呢。
“他是怎麼到這兒來的?”顧春竹指了小來問道,沒問清楚緣由她也沒有製止顧小虎,若是真是小來自己犯賤,那就該讓顧小虎多打幾下才是。
畢竟小來還是個十歲的孩子,打人不好下手。
“娘,嗚嗚嗚,安安的腦袋好痛,不漂亮了。”安安瞧見顧春竹撲了過來,委屈巴巴的就撲在顧春竹的懷裏,仰起自己的小腦袋,蘿卜頭一樣的手指指著自己腦門的包。
“誰打的?”顧春竹眼神一凜的瞧著小來,她把安安抱在了懷中也站在一旁看著,不消多說也知道是小來了。
“是小來!”安安伸手指著小來。
原來他們都在一個學堂裏上學,小來下學之後就跟著小成回到了家中,謾罵著朝院子裏扔石頭。安安和小成都得過囑咐不會輕易的開門的,恰好這石頭砸到了安安的頭上,砸得安安哇哇大哭的。
在隔壁的顧小虎聽到安安的哭聲,他一向在家中是個小霸王,和小來爭執了幾句就打起來了。小來不過是個窩裏橫,顧小虎輕而易舉的就打贏了他,加上小成的幫忙,打得小來沒有還手之力。
“小虎辛苦你了,姑姑晚上給你燉肉吃。”顧春竹站在一旁瞧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顧小虎的身上就充滿了蠻勁兒。
“我打死你,你這個小惡棍,滿嘴噴糞的屎人。”小來又被拉拽著打了一頓。
顧小虎始終是個小孩子,沒多大勁兒,顧春竹也不怕他把小來給打壞了,他打得額頭冒汗了就坐在小來的身上歇歇。
顧春竹抱著安安走了過去,站在小來的跟前道:“誰叫你來的?”
“是姑姑,是她說讓我跟蹤小成就知道你們住哪兒了……我錯了,大伯娘,不敢了。”小來一直哆嗦著,乖得跟孫子似的。
竟然是蘇朵兒?難道她琢磨過來上回她來自家被澆了牛糞是邱氏給他出的好主意,所以這廂才故意的報複到了小來身上,她倆竟然窩裏橫了?
“小來,我可沒動手打你一下,你下次要是再來欺負小成和安安,我就叫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彈琵琶。”顧春竹從齒縫裏迸出這句話,有點陰森森的意味。
“姑,啥是彈琵琶?”顧小虎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彈琵琶呀,就是……”顧春竹叫自己的聲音壓低,營造了一種講鬼故事的陰森氣氛,“彈琵琶就是先拿滾燙的水澆在背上,再拿鐵刷子在你的後背的骨頭上撥來撥去,這不就就是彈琵琶嘛,人骨琵琶。”
“嗚嗚嗚,我錯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小來哭得更慘了,鼻涕都流進嘴裏了,還把自己給嗆到了“咳咳咳”的猛咳嗽著。
“春竹,這是?” 蘇望勤收攤了走了回來。
“大伯救命……嗚嗚嗚,我們才是一家人,我們是流著一樣的血的。”小來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伸長了手朝蘇望勤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