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祖孫私話

林黛玉在門邊咳嗽一聲,賈母聽見了,朝她招手:“我的乖乖兒,快進來。”

鴛鴦立在一旁笑道:“還說呢,我看今日誰都不如咱們林姑娘鎮定,論別人是如何,林姑娘可是頗有老太太從前的風範,什麼都不懼的。老太太如今越來越像小孩兒了,倒是該跟林姑娘學學的。”

一席話說得賈母跟林黛玉都忍不住笑,林黛玉也是服了鴛鴦:“這話也就鴛鴦姐姐敢說,就連我都是不敢的。”說著,故意拿眼去看賈母,眼神中滿滿都是對剛才鴛鴦的話表示讚同——老祖宗您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跟太太們計較呢?

賈母拉著林黛玉坐下來:“你是個好的,我自是不該跟晚輩計較的,隻可恨這兩個人連你跟鳳姐兒都不如,莫說你們兩個了,連寶丫頭都不如。”

林黛玉笑道:“老祖宗莫生氣啊,您都說了,太太們也是您的晚輩,您正好多教導教導。”

賈母點了點林黛玉:“寧可教導你這個頑皮的,都不要教導那兩個蠢的。”

聽到這裏,鴛鴦噗嗤一聲笑了,道:“姑娘陪著老祖宗說說話兒吧,我先去二/奶奶那邊看看。”

林黛玉點頭,親自送鴛鴦出去,鴛鴦臨出門前捏了捏林黛玉的手:“老祖宗沒有真生氣,姑娘也不必太過在意,老祖宗心裏明鏡兒似的呢。”

林黛玉其實心中也知道,但是鴛鴦好意提醒她自然是領情的:“多謝鴛鴦姐姐告知。”

送走鴛鴦,林黛玉回來故意對賈母不滿道:“原來老太太今日沒生氣啊?合著是光急著我呢?”

此時沒人,賈母哈哈笑道:“莫要誆我老太太,今兒個在場的,除了鳳丫頭拿主意之外,就屬你最為鎮定。不過你倒是說對了,這是著實沒什麼好氣的。”

賈母當然知道王夫人跟邢夫人是個什麼貨色,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為賈璉挑了王熙鳳了,要說真的,賈璉除了在女人一事上有些不著調之外,其他處上能幹不輸於旁人。

原本這樣厲害的人,就不該配個厲害的媳婦,但是無奈賈母往下看,這幾代中,原本李紈也是個好的,隻恨賈珠去的太早,李紈深受打擊,又加上婆母是那樣的性子,年紀輕輕就過得跟觀裏的道姑一樣,隻守著賈蘭過活,輕易都不出門。

若不是林黛玉跟薛寶釵來了,好歹帶動一下氣氛,三五不時小聚一下,做個詩會,賞個花兒什麼的,恐怕李紈真是要遁入空門了。

想到這裏,賈母又歎道:“就為這一遭,我是既想你早些過來,又想你多做幾年姑娘,享享清閑。”

林黛玉心中明白,賈母恐怕還是想將她跟賈寶玉湊做一對,她現在對這事也不算太抵抗,隻是也不願意那麼早就說明白,隻佯裝聽不懂。

賈母也未多說,隻說起了王夫人:“我看了那麼多人,倒是在你二舅母身上看差了眼,沒出門子前,她在家裏也是個能幹的,比你如今瞧著鳳丫頭也不差什麼。倒是我這府裏不養人,你舅母,到你珠大嫂子,進門來都是不如往日,可恨是我這個老不死壞了風水。”

林黛玉一聽這話,心裏首先就痛起來了,連忙道:“老祖宗要是說這話就是折煞我們了,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再沒見誰家有老祖宗這樣好的人了。”

且不說原著中賈母睿智又慈祥,不知道吸粉多少,光是憑借這一世的穿越,賈母對林黛玉無微不至的照顧,林黛玉就舍不得賈母生出這樣的念頭。

“若是誰敢說老祖宗一個不好,我頭一個不依的!”林黛玉發自內心地道。

賈母笑著拍拍林黛玉的手:“知道你是個孝順的,跟你母親一樣,你母親自去了江南,沒有哪一年不給我寫信問安的,日常吃著什麼見著什麼,沒有不想到我的。這幾個裏頭,唯獨給你母親挑了你父親,是我最得意的。”

林黛玉亦是點頭同意,林如海對賈敏那是真沒得說,在封建時代,林如海能夠對賈敏始終如一,身邊連什麼通房侍妾都沒有,就夫妻二人和諧美滿,一子一女盡享天倫之樂,若是沒有那等奸人作祟,接連害死林黛玉的弟弟跟母親,這該是多麼美滿的一家啊。

“隻有你母親離了我,還算是過了幾年好日子,其餘這些丫頭孩子們,我看著是真心疼。”賈母歎道:“也不怪你二舅母,她嫁過來之前是素有賢名的,隻是夫妻兩個不甚同心,又加上這府裏也是太安逸富貴了,從來也不用操心什麼,便成日裏隻想找事情。看著是個心慈麵善的,偏生心裏安定不下來。”

賈母一一分析給林黛玉聽,林黛玉簡直不能夠更認同,要知道,她可是後世看完了整本紅樓夢,又看了不少解說才知道王夫人真麵目的。

但是賈母身在紅樓局之中,日常又有那麼多事務,雖說不親自做什麼,但是看過紅樓們就知道,在賈母身體衰敗之前,這府裏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不過是為了給晚輩們寬鬆的環境所以才故意不多說罷了。

賈母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夠看清楚王夫人心中所想,簡直是再睿智不過了,林黛玉是發自內心的佩服。

看林黛玉一臉崇拜,賈母又笑了,心道,林黛玉果然還是個孩子呢。她心中也很糾結,說起來,若是為著林黛玉好,這時候就該跟她多說一些,往後她嫁人了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但是一麵又心疼林黛玉,年紀小小就沒了娘,過不了幾年又要出嫁,真正的好時候也就這麼幾年,若這時候就要箍著她,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我說這些你可懂?”賈母語帶雙關地問道。

林黛玉頭一下想,這有什麼不懂的?但是很快就明白過來賈母的意思,立刻點頭道:“明白的,老祖宗,老祖宗是為了我好,這時候多學些,以後就不會那麼束手束腳。”

賈母高興道:“是了,姑娘家就不該聽那些個不知好歹的話,什麼嫁了人就該如何如何的,現在玩得盡心,明白的多,不是為了以後要禁著自己,而是要知道會遇著什麼事,更合時宜地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