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雪袍人出現,且不得不帶走聖女的血脈,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常百草看向阿薩羅懷裏的孩子,眸光充滿哀戚。
“什麼問題?”曲仙芝的心髒驟然縮緊,哪怕他對雪神教的情況,還是迷迷糊糊,直覺卻也能告訴他,常百草所說的問題,不是好事。
常百草難以說出口,阿薩羅卻沒有那麼多顧慮,看著懷裏的嬰兒,一字一句道:“隻能說明,言雪靈的壽限將至。”
她要守不住了……
聖女必須換人。
而這個人,隻有雲若夕。
壽限將至!?
這四個字對才得知言雪靈沒死而狂喜的曲仙芝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這怎麼可能,她,靈兒她……”
“有什麼不可能的?”阿薩羅垂眸看著懷裏的孩子,神色還是來時那淡淡的笑,但長長的眼睫,卻掩蓋了他眼裏真實的情緒。
“人都會死,她隻是聖女,又不是神女,會死是很正常的事,再說了,她當初離開中原的時候,應該不是很好。
雪神教的人把她救走,並不代表救活她後,就能讓她長命百歲。”阿薩羅道,“她會死,是很正常的事。”
阿薩羅自己都沒發現,他把“她會死是很正常的事”重複了兩邊,甚至在心裏,也還重複了一遍。
等到調皮的小嬰兒咬了咬了他的手指,讓他感覺到一陣濡濕的柔軟,他才意識到,在他的心底深處,他果然還是見不到她死的。
哪怕那份感情,已經被徹底放下,他也始終是,見不得她受傷的……這大概就是年齡差吧。
阿薩羅心中感歎,他喜歡上她的時候,二十多歲,而她還是個沒長成的小小少女,他對她,始終是帶著一份遷就和心疼的。
“穀主,本座提起你的傷心事,並不是想說,這個孩子應該回到雪國,而是想說,有些事情,你不能改變,本座不能改變,但有些人,卻指不定是改變的良機。”
“改變的良機?”和阿薩羅一樣知道雪神教不少事情的常百草,瞬間凝了表情,“你是想說慕璟辰他可以……”
“不。”阿薩羅搖了搖頭,“不是慕璟辰。”雖然對方,也的確是個厲害人物,比當初追去雪國的他要優出息多了。
但雪神教的事,並不是優秀厲害,就能解決和改變的。
“那?”
“本座說能改變的,是另外一個人。”阿薩羅收回自己的手指,笑了笑,“另一個,會不顧一切追過去的人的。”
神的問題,就交給神去解決。
至於人的問題……
阿薩羅捏了捏孩子的臉蛋,“穀主,孩子餓了,得喂食了。”
常百草看著阿薩羅,雖然覺得對方說話不清不楚,目的不清,但他至少看得出,阿薩羅對懷裏的孩子,是真的關心。
於是他鬼使神差般的問了一句:“你,喜歡若夕?”
咳——!!!
阿薩羅抬眸看向這位差點成了他嶽父的人,無奈一笑,“穀主常居深穀,可能不太清楚,本座並沒有看上去這般年輕。”
以前的阿薩羅,總以自己這張騙人的年輕臉為傲,現在卻有些尷尬,隻能讓侍從,恭謹的表示,他已經五十多了。
常百草訝然。
曲仙芝也有些驚異,這世間雖然有養生之術,亦有厲害的功法可以延緩衰老,但像阿薩羅這般駐顏有術的,實在是不常見。
要是放在平時,他定然要好生請教,卻不是為了學習駐顏,而是探尋其中的人體醫理。但現在,他隻關心言雪靈。
得知她還活著,他激動高興,得知她即將要死,他隻恨不得立刻離開藥王穀前往雪國。
常百草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思,特地吩咐:“仙芝,去拿聖心蓮。”讓他先做點別的事穩住心神,不然心神一亂,隻會做錯事。
“是。”曲仙芝去了。
阿薩羅則是抱著孩子,去到一邊,讓乳娘喂食。
……
千裏外的雲若夕等人,並不知道藥王穀的穀主常百草,已經被阿薩羅“策反”了一半。
此時此刻,雲若夕還在坐在商隊的馬車裏,研究北戎的風土人情。
因為慕璟辰的身體不適,雲若夕不想打擾他,就讓他安靜的坐在一邊運功療傷,她自己則抱著讓影七買來的書籍看。
雖然是在西梁境內,但商拓城是貿易大城,很多地方的書籍都能買到,包括用大寧文字書寫的北戎風土人情。
但大寧和北戎是宿敵,難免有些描述會有失公正,雲若夕為此還特地讓影七買了西梁人寫的有關北戎的書籍。
當然,她的西梁文字,學得也還不是很好,為了看懂,又買了西梁和大寧的文字對譯書,類似於現代的字典。
總之,這幾天她都泡在了書裏,要不是慕璟辰收功叫她,她能看個三天三夜的架勢。
“阿夕,你上輩子肯定是個書呆子。”慕璟辰無奈道,“這麼喜歡看書的。”
“那你可就錯了,我上輩子可不看書,也不喜歡學習,但我不是富二代啊,家裏沒有良田萬頃可以繼承,隻能從書本中汲取知識,這樣,才能拿到文憑學到本事,然後一步一步的實現夢想。”
雲若夕看向他,“像你這種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的同誌,是不會明白的。”
當然,雲若夕對慕璟辰說著話,純屬玩笑,因為她比誰都清楚,慕璟辰身上背負的,是普通人難以背負的東西。
常人看人,無論是富人還是自己身邊的人,往往都是看到好的一麵,他們很難看到別人的艱辛,也看不到他們額頭流下的汗水。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沒有容易二字。
“那你這輩子的夢想,是什麼?”慕璟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目光溫柔。
“嗯,一夜暴富,迎娶高富帥,走向人生巔峰,然後帶著我的高富帥,去一個風景獨好的地方,每天都和他做羞羞的事。”
雲若夕說著歪了歪腦袋,然後對著慕璟辰燦爛一笑,一副俏皮乖巧又有些皮的樣子。
慕璟辰聽著這話,眸光微動,下意識的俯身靠近了她,“夫人,為夫可以認為你這話,是在對為夫暗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