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太後的棺木這裏離開,顧青辭去了閻四娘住的小院子,水生也被關在這裏。
這時候,閻四娘正在水生的屋子裏,對付這個倔強少年。
顧青辭去的時候就在門口聽到閻四娘的笑聲。
“不吃飯?好呀,想來前幾天你天天在山上吃野果也吃習慣了,簫正寒,讓人去摘點野果來,這孩子念舊,我們可不能逼他吃這些好飯好菜。”
說著,閻四娘拿起筷子,喜滋滋地一筷子夾住了一大塊紅燒肉,“在青峰山都像是出家當姑子了一樣,天天吃素,總算有能吃的東西了,這紅燒肉也太香了吧,肥瘦相間,肥而不膩,這一口咬下去,還有爆汁!”
簫正寒起身道:“四娘,真要給他吃野果啊?這不太好吧?”
閻四娘拿簫正寒沒轍,她明明是在嚇唬這個水生,怎麼在簫正寒眼裏還真成了個虐待孩子的惡人?
她這會兒也不高興和簫正寒解釋,於是白了他一眼,“對!他就吃野果,你趕緊去弄些來。”
水生這時候已經口水直咽了,他比較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心智也不堅定,再加上餓了兩三天都沒像樣的食物,現在看著閻四娘大吃大喝,他眼睛都看直了。
閻四娘自然沒有錯過水生的眼神,於是吃得更香了,每吃一樣東西還和水生詳細地敘述著。
此時,簫正寒也出了屋子,他一走出去就碰見了要進去的顧青辭。
顧青辭已經聽到了裏頭的對話,於是問道:“蕭先生,你做什麼去?”
簫正寒脫口道:“去找野果啊。”
顧青辭差點笑出聲,連忙攔住了他,“四娘就是嚇唬嚇唬他,怎麼可能還給他吃這個?”
簫正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說去找野果的時候四娘不怎麼高興呢,原來如此,我就知道四娘心地善良,根本不可能這樣做的。”
顧青辭問道:“那孩子怎麼樣了?”
簫正寒連忙說道:“這孩子脾氣倔得很,這不,四娘還在裏頭勸他。”
顧青辭點點頭,“蕭先生,麻煩去廚房讓人做點粥,我進去瞧瞧。”
簫正寒點點頭,“對對對,還是粥好。”
很快,顧青辭就進了房間。
閻四娘正抓著一個雞腿在啃著,見顧青辭進來,伸手把另一隻雞腿遞了過去,“青辭你來了?趕緊嚐嚐,這雞腿可香了。”
顧青辭搖頭道:“我剛剛已經在穆玄景的監督下吃了好多東西了,這會兒可什麼都吃不下了。”
閻四娘一邊啃雞腿一邊說道:“也是,你家穆玄景恐怕都心疼懷裏。”
顧青辭輕推了她一把,“別拿我取笑了,這裏怎麼樣了?”
閻四娘指了指對麵坐著的水生,繼續吃起了手裏的雞腿,“他什麼都不肯說。”
顧青辭推了推閻四娘,“讓我來和他談。”
閻四娘看了眼水生,啃著雞腿起身道:“行吧,他要是敢頂撞你,我就進來好好教訓教訓他。”
說著閻四娘就走出了屋子,這時候簫正寒也帶著廚房拿來的粥來了。
顧青辭接過粥,放在桌麵向著水生的那一麵,“你太久沒吃過東西了,這些葷腥油膩的還不能吃,否則身體吃不消,先吃點清粥和饅頭。”
由於之前的事,水生對顧青辭並沒有太多的敵意了,他試探地走到桌邊,已經直咽口水了。
他太餓了。
顧青辭看得出來,水生眼裏對食物渴求的光實在太明顯了。
“吃吧,我們要是害你,也不費力氣把你帶到城鎮了,在荒郊野外殺人更好處理。”
水生偷偷看了眼顧青辭,隨後撲到了桌麵,拿起饅頭幾口就啃完了。
顧青辭將粥碗向他手邊推了推,“溫度剛好,不燙了。”
水生再也忍不住了,幾下子就喝光了一碗粥,然後怯生生地看向顧青辭,“我……我還想吃……”
於是顧青辭又給他盛了一碗,一直看著他吃下三個饅頭,喝了三碗粥。
吃飽後,水生也緩過神來,這時候的他總算卸下了心理防線,把更多自己知道的事都說了出來。
“鍾爺爺死前給了我一樣東西。”
說著,水生從裏衣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鍾爺爺說,這是青峰山的一個秘密,他讓我拿來自保。”
顧青辭微微擰眉,“自保?”
水生咬牙道:“鍾爺爺說,青峰山的人在排查當年接觸過青峰山的匠人以及他們的家人,我爹雖然死了,但我還活著。”
顧青辭垂眸道:“所以,鍾老是被青峰山的人害死的。”
水生低下了頭,“我知道不是你們害死的鍾爺爺,剛剛我隻是……胡說的。”
顧青辭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這些天你心裏一定很難受,也很害怕。”
水生低頭不語,好久才開口道:“鍾爺爺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他也死了,我不知道還能去哪裏,我想弄明白青峰山到底是怎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可以這樣橫行霸道,我……不服。”
“但鍾爺爺他和我說過,我們這些人在他們眼裏都是草,躲得越遠越好,但我不服!為什麼他們可以殺人!”
顧青辭彎下腰,和他平視,“你沒錯,人命都是一樣的,都隻有一次,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殺人者該得到懲罰。”
水生詫異地看著顧青辭,“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
顧青辭笑得有些自嘲,在這個時代,她想要傳遞這樣的理念,很難很難,但總有人能夠聽懂並且理解。
她拍著水生的肩,說道:“青峰山也欠我人命,我同樣不甘心,也不會善罷甘休。”
水生握著手裏那張早就捏皺了的牛皮紙,“我把我的護身符給你,你幫我好不好?”
顧青辭按下了他的手,“我不是和你做交易,青峰山現在戒備森嚴,所有的事都要從長計議,衝動是根本無法達成目的的,你懂麼?”
水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哽咽道:“我沒有本事幫爹和鍾爺爺報仇,我連青峰山都進不去,我聽你的。”
顧青辭拍了拍他的肩,“先休息,累垮了的話,沒人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