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寧此時顫顫巍巍的在那樹皮一樣的東西四周搜尋著。
她一遍遍的呼喚著小秋兒的名字。
可是。
整個青城山。
沒有人應她。
就隻有風吹草動的聲音。
趙書寧的聲音帶了顫抖。
她好害怕。
有了孩子之後,她開始理解了自己母親的聒噪。理解了她的擔心。
就像是現在。
找不到鳳秋兒。
趙書寧的心裏。
滿滿的都是被焦慮恐慌填滿了。
她退後。
努力地安慰著自己。
“趙書寧,沒事的,沒事的,你看,委蛇已經被殺了,這說明,說明——說明小秋兒有可能被救下來了。”
“對的,一定是這樣的。”
“沒事的趙書寧,你不用擔心。”
趙書寧的聲音有些哽咽。
月黑風高。
她的身影。
還在四周穿梭著。
那些尖銳帶刺的樹木,將她的手臂,大腿都劃得鮮血淋漓了。
可她似乎感受不到痛一般。
還是在不停的尋找著鳳秋兒。
不斷的呼叫著女兒的名字。
聲音已經嘶啞。
全身已經被汗水浸濕。
那汗水流在傷口之上,火辣辣的疼。
趙書寧卻依舊沒有放棄。
突然。
一隻粗布織成的粗糙鞋子出現在趙書寧麵前。
趙書寧的眼睛睜得極大。
她一步步的走過去。
似乎不敢相信。
當她走到那鞋子旁邊的時候。
雙腳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那鞋子。
她認識。
是她親手做給小秋兒的。
她記得。
因為小秋兒是女孩,所以喜歡那些亮閃閃的東西,可是小鎮裏又沒有太華麗的布料,趙書寧就用粗布給她做了這鞋子。
粗布做成的鞋子,雖然不如綢緞做成的鞋子好看,可是其實用性,卻是遠超與它。
為了好看。
趙書寧還拿出了兩顆從河裏蚌殼中開出來的兩粒小珍珠,縫在了那鞋子的最前麵。
她還記得。
小秋兒第一次穿上這鞋子的時候。
高興得不得了。
一直在自己周圍轉著圈。
說著娘親真棒,還說這是她看過最好看的鞋子了。
小秋兒是那樣的懂事。
是那樣的容易滿足。
也盡可能的照顧著趙書寧這母親大大咧咧的少女之心。
如今。
趙書寧跪在了那鞋子旁邊。
鞋子上麵。
有著血跡。
那血。
應該是小秋兒的。
它從裏往外滲透著。
應該是被利物重重的劃傷了小腳。
利物——
趙書寧能想象到的。
就是委蛇的利齒。
那鞋子上麵。
還有著綠油油的黏液。
那是委蛇的消化液。
所以。
小秋兒真的被委蛇吞到了肚子之中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
那小秋兒生還的可能性。
幾乎為零。
這個結果。
徹底的擊碎了趙書寧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
她將那鞋子放在懷裏。
突然像發了瘋一般。
狠狠的抽打著自己的臉。
是她不好。
她作為小秋兒的娘親,沒有讓她過上什麼好日子,跟著她受盡了苦楚,如今,還死在了委蛇的腹中。
“小秋兒——”
“是娘,是娘對不起你。”
“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你。”
“啊~”
一道淒厲的哭喊之聲刺破雲霄。
連帶著青城山周圍的空氣。
似乎都充滿了悲慟。
趙書寧將那鞋子收好,神情落魄的往祁府走去。
到了祁府。
連忙將眼淚擦幹淨。
她知道。
小白還在等著自己。
他也受傷了。
此時最需要自己的照顧。
趙書寧一身狼狽的進入了鳳小白躺著的房間。
這時候。
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
“恩人,你回來了。”
趙書寧此時沒有力氣與祁雨柔詳說什麼。
隻得點點頭。
看到趙書寧身後空空蕩蕩的。
祁雨柔大概也猜到了什麼。
“小白怎麼樣了?”
“請了郎中看了,我也煉製了一些丹藥喂他服下了,小公子的耐力非比尋常,之前我還擔心他撐不過去,後半夜的時候,他燒也退了不少,清洗完小公子手臂上的傷口之後,他睡得也比較沉了一些。大體來看,小公子應該是沒事了。”
“沒事了,沒事了就好。”
祁雨柔看著趙書寧的臉色不好,說道:“恩人,我讓廚房給你熬了一點粥,時候不早了,你喝完粥之後,早點歇下吧。”
“麻煩你了。”
祁雨柔點點頭。
退下了。
她知道。
現在的趙書寧。
需要時間與鳳小白單獨相處,自己也是有女兒的人,知道女兒對於一個母親的重要性。
祁雨柔走後。
趙書寧走向床邊。
鳳小白此時昏迷不醒。
小小的一張臉上,全是汗珠。
趙書寧伸出手。
輕輕的為他擦著汗。
鳳小白似乎感受到趙書寧的氣息。
頭開始不停的搖晃。
嘴裏也開始說起了胡話。
“妹妹,放下我妹妹。”
“妹妹,小秋兒,小秋兒——”
小男孩的眉頭緊緊的皺著。
手腳也開始不安分。
胡亂的踢打著。
趙書寧連忙固定住鳳小白的手腳。
要不然給他包紮好的傷口,又得裂開了。
鳳小白此時沒有再露出焦急的神色。
反而開始隱隱啜泣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娘親。”
“我錯了,我錯了。”
小小男孩的聲音裏。
有著無限的懊悔,自責。
那雙眼是閉著的。
卻還是有不少清淚劃過。
趙書寧的心裏也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焊住一般,疼得她整個身體都是麻木的。
隻是現在。
她是一個母親。
她還要照顧小白。
她沒有資格軟弱。
如今自己。
應該是小白最後的支柱了。
小秋兒。
從小就是趙書寧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女兒,她出了事,沒有人比趙書寧更難過了。
床上的小人兒全身緊繃。
身體也開始泛紅。
筋脈裏的血液。
似乎有逆行而上的趨勢。
趙書寧抱住了鳳小白。
俯身在他耳邊。
用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小白,不怕,娘親陪著你,不怕,娘親不怪你,你妹妹,也不會怪你的。”
該死的。
是那委蛇。
被怪物盯上。
不是鳳小白的錯。
趙書寧明白。
就算今天晚上不出事,等他們出了祁府,也早晚會出事。
隻是鳳小白玩心重。
所以將這事提前了。
趙書寧知道自己兒子的習性。
經過這件事之後。
就算自己不責怪他。
隻怕失去妹妹,沒有保護好妹妹的這個陰影,將會一輩子都伴隨著他。
身為娘親。
她不能再給小白更多的刺激了。
在趙書寧的安撫下。
昏迷的鳳小白的情緒,才慢慢的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