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美眸含著怒火。
她直道：“姐姐不用和他廢話，沉溺在沼澤中的人，是不會意識到自己錯誤的。”
“陌顏，你騙了我，讓我為你賣了幾百年的命，如今，我要與你一一清算。”
不等趙書寧阻攔。
洛秋的身子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般，朝著陌顏飛掠而去。
陌顏冷冽的容顏之上浮現冷笑。
他一邊輕鬆防禦。
一邊冷哼道：“洛秋，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沒有珍惜。”
“你既然不想走，硬是要留在這裏的話，本座不介意，用你的精神力，來滋養這彎刀之中的萬千靈魄。”
陌顏這話。
說得狂妄。
若是按照以前洛秋對他的認知，他雖然修為強悍，可絕不會碾壓自己。
可是——
如今的形勢，好像變了。
她猜的，果真不錯。
陌顏這些年來，一直隱藏了自己的真實實力。
躲過洛秋幾招猛烈的攻擊之後。
趙書寧連忙出手。
將洛秋攔下。
“你先走。”
“姐姐？”
“想走，隻怕現在已經晚了。”
陌顏的笑容變得殘忍。
他的身體暴退到數米之外。
手中彎刀入地。
一道絢麗的光芒，從地下蔓延開來，以極短的時間，將趙書寧與洛秋完全的包圍在中間。
這？
是陣中陣？
先前這宮殿的陣法，隻是一個引子？
陌顏他所選的這東洲宮殿，當真是天時地利。
如此絕佳的陣法。
就算趙書寧再如何防備，也抵不過這種天然的陣中陣法。
此時。
四麵八方。
從上而下。
無數的光線織成一張巨網，將趙書寧與洛秋籠罩在其中，鳳凰此時，也不能幸免。
而地麵。
也被上了禁製。
她們此時。
相當於被困在了一個死牢之中。
密不透風。
而且。
萬千靈魄織成的天羅地網，饒是趙書寧與洛秋的精神力如何強悍，也走不出這道大網。
陌顏起身。
將彎刀收在身後。
他的身子。
此時站得筆直。
透著淒涼。
趙書寧驚愕不已。
他怎麼可能？將這萬千靈魄利用得如此得心應手，這萬千靈魄，應該是對陌顏心存怨念的，怎會甘心為他所用？
難道？
“你對墨白，除了禁製之外，還做了什麼？”
陌顏的麵容沒有一絲波動。
墨白。
他曾經，也將墨白當成自己的希望，也曾後悔從墨白出生之後對他下的禁製。
可是。
就在先前。
墨白不聽勸阻。
強行的站在趙書寧身邊。
甚至為了趙書寧，連命都不要的時候。
陌顏就不後悔了。
這樣的逆子，不要也罷。
方才自己故意那樣演戲，不過是為了讓那逆子相信自己對他還有牽掛，讓他的靈魄心甘情願的去鎮壓那萬千靈魄的怨念。
如今看來。
自己成功了。
墨白將自己的精神力全部奉出，為陌顏，做了最後一件事。
“陌顏，你真的好狠，那是你的親生孩子。”
“親生孩子？不過是一個賤婢所生的下等人罷了，當初若不是我被書房中的畫像迷了眼，那女人，也休想爬上本座的床。”
趙書寧的腦海裏。
突然極速震顫。
最後。
歸於平靜。
趙書寧此時不可置信的看著陌顏。
她知道陌顏心狠，卻是沒有想到，麵對自己的孩子，他竟然也能下得去這樣的毒手。
麵對墨白的時候。
他是如何虛情假意的裝出一副慈父的麵容，竟然將墨白騙的團團轉。
想起墨白灰飛煙滅前絕望的眼神。
他應該是知道了。
在最後一刻。
他應該是知曉自己在父親的心裏，也隻是一個工具罷了吧。
所以他才會求趙書寧帶他走。
墨白。
真是可憐。
至死。
身邊之人。
除了之前所遇到的趙書寧真心待他之外，之前，之後所遇到的那些人，包括他的親生父親，竟然對他，都是利用。
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人生，何其悲哀。
此時。
趙書寧終於是知道，初見少年時，除去上古凶獸的影響，墨白骨子裏的那股瘋狂嗜血之意，究竟是從何而來了。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若他還能生得善良的話，隻怕在鬼蜮，會被這群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
“煙兒，我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我是真沒想到。”
趙書寧不回話。
隻是背過身子。
陌顏的話。
她聽著。
隻剩虛偽。
可憐了墨白。
“寧寧。”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趙書寧一怔。
看向四周。
見眾人沒有反應。
才知道那聲音，隻有自己能聽到。
這聲音。
是墨白？
趙書寧嚐試著用精神力與墨白交流。
“墨白？”
“是我。”
“你怎麼？”
“還記得我之前送給你的東西嗎？雖然我討回了它，可它與你的身體，已經有了聯係，所以在我灰飛煙滅之後，我還能將我最後一絲殘存的精神力，留在你體內。”
那是刻著墨白二字的“石頭”。
趙書寧知道那是靈物。
倒是沒有想到，它還有這樣的一個用途。
“那你還能——活過來嗎？”
腦海中傳來一陣歎息。
“不會了。”也不可能了。
不過這個結果，對墨白來說，算是最後的歸宿了。
他不想輪回。
不想重新轉世為人。
他不想忘記趙書寧，這個出現在自己生命之中，唯一溫暖過自己的人。
最後一刻。
得知父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時候，墨白是心寒的，可心寒之餘，他竟然有一些釋然。
至少。
最後這一刻。
他沒有選擇錯。
“墨白，我會想辦法，想辦法讓你輪回為人。”
“寧寧，不可能了，我已經將自己的本體毀滅，我的這一絲精神力，已經與你合為一體，不能分割了。”
“你——”
“有我，或許我能揣摩到，父親的軟肋，或許，我還能幫你。”
趙書寧神色凝重。
她心疼墨白的過往。
也感動於之前的墨白的付出。
“不用心疼我。”
“這是我——最好的歸宿——”
聲音慢慢變得虛弱。
墨白還有一句話沒有對趙書寧說。
他怕說了。
也隻會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不必心疼我，我還得感謝你，感謝你在我那黯淡無光的生命之中突然出現，給我帶來了光芒，教會了我笑容，告訴了我什麼是真情，什麼是放手。
至少。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擔心著急。
這些，就足夠了。
“我會護住你，護住你所愛——”
墨白的聲音消失。
他僅存的精神力當是累了，暫時之間，沉睡了過去罷。
此時的眾人還不知道。
在趙書寧的身體裏。
多了一絲不屬於她本身的精神力。
而這一縷精神力，將會在之後，對她，起到了莫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