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先是一愣。
而後滿臉愧疚的看向趙書寧。
姐姐。
她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你隻管回答我就是。”
洛秋坐定。
一臉認真的說道:“其實,靈魄這事,我隻是負責收集,具體管轄,存放地點,都是由陌顏來決定的。”
趙書寧疑惑更甚。
“陌顏大人?”
“嗯。”洛秋點了點頭。
是陌顏。
“他也還活著?”
“活著,隻是這些年來,陌顏大多時間,都是隱居在鬼蜮,傳說之中的神宗,便是他帶著樓蘭部下所創立的,而他,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神座。”
“你當初。為什麼要收集靈魄?也是為了那莫須有的傳說?”
洛秋點點頭。
細細道來。
“我看過一本古書,後來也去問了陌顏,他也證實了那本書的真實性,他說,隻要聚集了上萬的靈魄,那麼,我們便可以重塑死去了上千年人的肉身,就連精神靈魄,也可以重造。”
“你信了?”
趙書寧看向洛秋。
看洛秋的模樣。
不用想。
她指定是信了。
洛秋低下頭。
“對不起姐姐,我當時,沒有其它的選擇,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那個傳說。
趙書寧自然也是聽過的。
隻不過這事。
從來沒有求證過。
而且,自己問過不染,連不染都不是很清楚的事,為何那陌顏,卻能記得如此清楚?
洛秋此時。
已是十分懊悔。
她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雙手沾滿了鮮血,姐姐定是不會喜歡這樣的我,如今見到姐姐,也能喚上你一聲姐姐,我便知足了,姐姐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一個滿意的交代。
趙書寧一眼就看穿了洛秋的想法。
過了這麼多年了。
洛秋在她的麵前,還是如同一個小孩一般,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
“你想自戕?”
洛秋閉口不言。
“其實,在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之後,若是作為世人來看,我也覺得,你的確罪該萬死。”
氣氛低到了極點。
洛秋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隻是這樣靜靜的站在原地。
這樣的聽著姐姐說話。
當從姐姐口中說出罪該萬死這四個字的時候。
洛秋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扔進了一個滿是螞蟻的洞穴裏麵,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那樣極小,卻又能將人皮膚咬得通透的東西。
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麵對這個精神力還不如自己的趙書寧時。
洛秋有的,隻是害怕,恐懼,愧疚。
“對不起。”
明明知道,這三個字最是無用。
可是洛秋此時此刻,卻隻能重複著這三個字。
趙書寧又道。
“若我不是洛緋煙,若是不認識從前的洛秋,若我不知道以前的你是怎樣的性子,或許現在的我,也覺得你是不可原諒的。”
“小秋。你是做了許多錯事,可是你現在,不該死,你若是死了,你所做的錯事,誰去贖罪?”
洛秋猛然抬眸。
趙書寧繼續道:“還有,你若是死了,以後,我就沒有這般為我著想的妹妹了。”
陽光之下。
趙書寧嫣然一笑。
那笑容。
是如此沁人心脾。
洛秋先是一愣,而後狂喜襲上了心頭。
她不想死。她當然不想死,她想要永遠的陪在姐姐身邊,隻要她需要自己,無論付出什麼,自己都願意。
隻要姐姐不讓她死,她就會好好活下去。
以姐姐的信念為信念。
“姐姐。”
“先別著急感動,我是原諒你了,可是,這天下的百姓,被你薄待的人,數不勝數,我不可能代表他們原諒你,你如今能做的,就是將你曾經犯的錯誤,一一彌補上。這點,你能做到嗎?”
洛秋堅定的點點頭。
她能。
她當然能。
這麼多年的計劃,如此龐大的布局,她都精心的策劃著,這需要多少精力,是旁人都不敢估量的。
那時候的自己,還隻是有著一線希望。
如今卻不一樣了,姐姐就在自己麵前,她說什麼,自己自然是照做的。
“姐姐,以後,我,還能跟著你嗎?”
洛秋看著趙書寧。
說這話的時候。
小心翼翼的。
一直觀察著趙書寧的表情,生怕她拒絕。
“若是你願意,自然可以。”
“我願意,我願意的。”
洛秋連忙點頭。
趙書寧輕輕一笑。
站了起來。
看著遠處,漫不經心道:“夏晚檸,帶回來了嗎?”
“嗯。”
“你知道,她的來曆嗎?”
“她是陌顏帶回來的孩子,之前我沒有過問過,不過後來,我大概猜到了。”
“她是海靈國郡公府早年之間失蹤的小郡主。”
趙書寧回身。
歎了一口氣。
“帶我去見見她吧。”
夏晚檸落到這種地步。
可以說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半分。
不過。
她始終是夏卿言的後代,與趙書寧的前世,還是有著血緣關係的,夏晚檸的確不該救,不過,她從始至終,也隻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終究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洛秋帶著趙書寧進了房間。
床上的人兒動了動。
似乎知道屋子裏進了人。
卻隻當是先前離去的洛秋回來了。
也不做聲。
隻是背對著趙書寧睡著。
趙書寧饒是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夏晚檸那幹枯如老樹一般的後背時,還是愣住了。
那般鑽心的痛,夏晚檸也是嚐到了吧。
趙書寧輕輕走近夏晚檸。
夏晚檸亦是意識到了有人靠近。
直接說道:“關於她,我已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聲音也如同老嫗一般。
趙書寧道:“是我。”
這兩個字,雖簡單,可就像是一道具有魔障的聲音,給夏晚檸帶來的衝擊,使她渾身突然戰栗。
卻是不敢回頭。
怎麼回頭?
如何回頭?
當初自己做了那麼多錯事回不了頭,如今的自己,又怎能回頭見她?
有何麵目見她?
“你來做什麼?”
有氣無力的聲音。
卻是隱藏了太多的情緒。
趙書寧歎了一口氣。
接著道:“你應該已經記起一切了,對嗎?”
“是又如何?要我與你說對不起嗎?要我痛哭流涕嗎?哪怕我如今落到這種地步,我也不會這樣做。”
口是心非。
是夏晚檸最後的倔強。
“你來做什麼?看我如今過得多落魄,多可憐,你好嘲笑我,是嗎?”
“我來,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