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鬼蜮的這段時間。
讓她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生不如死吧。
人總是在將死的時候，會有格外多的感悟。
這些話。
她應當早就想說了，隻是沒有人會聽她說話。
也是。
有誰會願意聽這樣糟糕的自己去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呢？
“你做過後悔的事嗎？”
夏晚檸問洛秋。
洛秋一愣。
本不想回答。
卻又聽到夏晚檸說：“你看起來，格外的在意葉淩，你與她，有什麼過節？所以，你才會這般處心積慮的想要去害她？”
洛秋的茶盞掉在地上。
發出清脆的聲音。
此時洛秋的表情，也很是淒楚。
過節？
從未。
自己為什麼要害她，因為她是八相靈藥師，因為她的靈魄，能夠抵上很多人的靈魄。
“這就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
洛秋冷不丁防的來這麼一句。
床上的人卻是輕輕一笑。
“我還以為，你最後悔的事，是害得我如此。”
洛秋眼皮都不曾抬。
“是你心性不定，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別人三兩句話，你便信以為真，手刃了待你最親近之人。”
“前輩倒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洛秋愣住。
是啊。
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指責這夏晚檸。
比起夏晚檸來，自己又如何？
就是因為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這些年來，她做了多少惡，害了多少次姐姐。
一遍。
兩遍。
三遍。
她以為。
隻有姐姐有資格陪在那顏如玉身旁，趙書寧何德何能？
她想著。
取了趙書寧的命，必定能得到一枚不錯的靈魄。
她以為。
自己是為了姐姐。
所以哪怕手上染了再多的鮮血，也不怕，背負罪名的，是自己這個罪人，隻要姐姐能夠活過來，自己的這條命，本來就是姐姐給的。
可是。
一切。
都是自己太自以為是。
所以才會，一遍一遍的害了姐姐。
兩人突然都安靜下來。
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
空氣之中。
洛秋道：“那你，做過最後悔的事是什麼？”
夏晚檸眼神迷茫。
“後悔的事，太多太多了，我親手殺了季青臨，他是除開葉淩之外，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我還後悔的事，數不勝數，可那有什麼用？一切罪惡的源頭，是你們。”
此時的夏晚檸。
頗為老氣橫秋。
許是。
真的看破了這世間之事，所以如今，才會說出這般的話來。
而洛秋呢？
她活了這麼久。
奔波了這麼久。
辛苦籌劃了這麼久。
一朝。
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這個時候，就像老天爺和她開了一個玩笑般，她所追求的東西，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幻影。
自己好像。
一下子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沒有了繼續往前追逐的動力。
洛秋起了身。
給夏晚檸喂了水。
這是第一次，她與夏晚檸說如此多的話吧。
她們二人，其實也有著相似之處，隻是所求，不一樣罷了。
洛秋喂夏晚檸喝完水之後。
便起了身。
出了屋子。
她一躍上了樓頂。
那天晚上。
姐姐就是站在這裏。
自己也就是在潮州，被姐姐發現蹤影的。
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洛秋感受著風兒吹過的感覺。
她抬起頭來。
天空真藍啊，偶爾飄過的幾朵白雲，顯得是那樣的悠閑飄逸，那些高聳的大樹之上，還有著不少鳥窩。
鳥兒飛進飛出，為孩子釣著吃食的蟲子。
街上。
人來人往。
小販大聲吆喝。
不時的有人上前問價。
這一切。
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也是那樣的簡單。
隻是洛秋。
已經多少年，連這樣簡單的美好，也沒有細細感受過了。
她隻記得。
很早很早之前。
在學院之中，那個將她救下，悉心教導，對她溫柔備至的姐姐。
她最後一次上街是什麼時候？
洛秋已經不記得了。
但是她記得，自己第一次與姐姐去逛廟會時候的場景，自己送了姐姐信物，還將自己與姐姐的牌子掛在了那棵大樹之上。
也不知道。
那棵大樹，如今是否還存在？
想著過往。
洛秋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她緩緩的躺下。
沐浴著陽光。
活在陽光之下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索性。
洛秋將黑袍褪下。
露出了自己本來那張傾世的容顏。
這張臉。
本來是屬於姐姐的。
自己出門在外，行壞事之前，總是會換上其它假臉，為的就是，不給姐姐丟人。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像你們這樣，活得自在？”
洛秋愜意的閉上了雙眸。
或許。
再也沒有機會了。
自己做了如此多的錯事。
這些事，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就算姐姐對自己下不了手，自己也沒有顏麵再活下去。
洛秋怎麼能容忍自己，親手傷害了最疼愛她的姐姐。
“你心情，似乎不錯。”
突然傳來的聲音。
使得洛秋猛然之間從回憶之中掙脫出來。
她立馬睜開了雙眸。
站了起來。
模樣。
一下子變得十分拘謹。
“姐姐——”
聲音，有些軟糯。含著期待，含著愧疚。
來人。
正是趙書寧。
趙書寧在洛秋身邊坐了下來。
說道：“不用如此緊張。”
“我——我隻是——”
“夏晚檸你帶來了嗎？”
洛秋連忙點頭。
趙書寧微微一笑。
竟像是以前那般自然的摸了摸洛秋的頭。
洛秋怔了怔。
麵容之上，浮現出一抹極其好看的笑容。
“我還有很多事，想要問問你。”
趙書寧說完。
洛秋卻是猛然的收起笑容，朝著趙書寧立馬跪了下來。
“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姐姐，無論你是葉淩，還是趙書寧的時候，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知道自己罪無可赦，姐姐，做完我該做的，不用你說，我自會以死謝罪。”
趙書寧道：“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洛秋愕然。
抬頭。
“你先起來。”
“姐姐早就知道了？你不怪我？那你想問的事？是什麼？”
趙書寧盯著洛秋。
“隻要是小秋知道的，都會告訴我？對嗎？”
洛秋肯定的點了點頭。
“自然，隻要我知道。”
趙書寧將洛秋扶了起來。
看著她的雙眸認真問道：“我想知道，靈魄之事，是你所為嗎？若是你所為，那麼如此龐大數量的靈魄，又被你藏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