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涼實在是有點意外,因為那朵本命桃花在桃知年在他胸口留下了一個桃花印記之後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據桃知年說,那個桃花印記是什麼同心花盟。
因為明知道隻要離開,這個蜃華珠的世界就會消失,什麼同心花盟、白首到老都是泡影,所以夙涼連問都沒敢問。
可是現在,這桃花印記跟著他來到了現實世界,在他傷心難過的時候,總是會有一股柔和的氣息從胸口部位升起,遊走在全身,仿佛是桃知年溫柔的撫慰。甚至有時候他還能聞到桃知年的花香味道。
這會兒這朵本命桃花竟然再次出現……那些木族一個個欣喜若狂,說這朵本命桃花能夠讓桃知年重新發芽……這樣是不是說,他的桃知年會真的從蜃華珠中走出來,來到這個世界,重新出現在他的麵前?
想到這裏,夙涼的心跳急促如同擂鼓。
他按照木族們的講解,用一點玄力注入手中的桃花裏,果然桃花中立刻散逸出一股精純的草木玄力。草木玄力一出現,就像是有人指揮一樣,向著地上那半截桃樹傾瀉而去。
星星點點的粉色花瓣從空中出現,猶如落雨墜星,籠罩住了夙涼和那半截樹身。
滿天的粉色花瓣之中,一個修長美麗的身影隱隱出現,他精致的麵龐上帶著微笑,輕輕俯身抱了抱夙涼,就化作一片虛影消失在了花瓣之中。
夙涼心中的哀傷痛苦一掃而空,桃知年!是他的桃知年!
在這個時候還記得抱抱他才進入桃樹之中的桃知年,當然是從蜃華珠中出來的桃知年!
狂喜一下子就將夙涼包圍起來。他坐在地上直直地望著眼前桃花飛舞、玄力流瀉的情景,嘴角不禁翹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期待和驚喜的目光中,地上那半截殘留的桃樹樹身外表一點點從灰黑焦裂變得完整潤滑,泛起了青綠色的光澤。
夙涼眼睜睜地看見枯朽的樹枝煥發生機,一點綠芽冒出頭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長大,變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葉子。
枝條從樹身上延伸出來,綠葉從樹枝上生長出來。雖然半截樹身並未長成太高,可是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從半截樹樁變成了一棵矮樹。
木族們歡呼起來。
“桃老大!桃老大!桃老大回來了!”
之前夙涼心中發現桃知年再也不能出現的時候,心髒就像被猛獸的利爪一把掏出了一樣,空洞而疼痛;可是現在,那個大洞突然再次生出了血肉,並且被溫柔和幸福填滿。
“阿年……”夙涼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想著方才那個擁抱,整個人也像這棵枯死的桃樹一樣突然煥發了生機。
雙唇翹起,雙目中的淚花閃爍,隻是這一次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喜悅。
就算是樹木生長得慢,可是他作為血狐一族的壽命也足以等到阿年再次出現了。
夙涼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
從次開始,夙涼就住在了鳴天嶺上。他也不去別的樹上住什麼木屋,而是自己親自在桃知年的本體附近懸崖旁邊山壁上掏了一個山洞,簡單布置了一下就當做了住處。
每日在山洞中修煉,定時出來給桃樹澆水,一日三次靠在桃樹身上對著桃樹講話,就當是桃知年在他身邊一般。
這桃樹得了桃知年的本命桃花,生長起來確實是速度非凡,一天一個樣兒。
不過十來天功夫,就已經從當初矮矮的半截樹樁長成了數丈高的大樹。葉片茂密,枝葉伸展,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桃樹。
夙涼看在眼裏,喜在心頭,恨不得讓桃知年立刻就從樹後走出來。
可惜的是,時間很快就進入八月,距離楚離月的婚禮越來越近,他卻不能為了桃知年而缺席了楚離月的婚禮。於是在叮囑了鳴天嶺的木族好幾遍保護好桃知年之後,夙涼才不得不再次起身離開。
離開之前在桃樹跟前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把自己要去哪裏呆多久幹什麼全都說了四五遍,加上催桃知年快點修煉早點化形出來見他又說了五六遍,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鳴天嶺。
楚離月的婚禮就在楚家舉行。
並沒有像傳統婚禮那樣,從楚家出嫁然後被迎親隊伍接到男方家中的安排,而是準備在整個婚禮隊伍盛裝在神京最繁華的街道上遊行一周之後,繼續回到楚家鎮國公府舉辦婚禮。
現在楚離月殺了南祁攝政王祁昱驍(其實是逃跑了)、北漠保國駙馬秦月塘,修為在眾人眼中已經深不可測,而那個始終陪在楚離月身邊的男人竟然是當初一千多年前就已經叱吒大陸的夜影帝君——隻憑這兩位恐怖的實力,他們的婚禮就有無數人想要前來參加,想辦法得到他們的青眼,以後自然有無限好處。
更何況從梨傾坡一戰之後,楚離月安然返回,整個天元帝國的政治形勢立刻劇變。
桓左哲選擇了禪讓退位,以潛心修煉為名將帝位傳給了太子桓雲澤。
當初他為了謀求長生,聽信了玉貴妃的鼓動,從秦月塘手中拿到了一具人造的肉身。這具肉身體內自有生機循環,隻要沒有什麼意外,理論上能夠永生不死。隻要桓左哲將自己的心頭血滴入肉身的眉心,即可使其認主,肉身的容貌會慢慢變成桓左哲的樣子,桓左哲的神魂進入之後,也可以很快達成高度契合狀態。
隻是作為損耗,修煉境界降低了些許。
為了這具肉身,桓左哲答應了秦月塘對付楚家的條件。
他原本就想要收回世家的權柄,當初順利冊封楚離月為鎮國公,原本是覺得這樣破壞規則的行為能夠引起楚家內部的混亂。楚家子弟看到成為家主和國公的條件是個人的實力而不是嫡庶綱常,必然會勾心鬥角分崩離析。
沒想到楚離月的修為進步如此之快,桓左哲眼看著楚離月竟然有能力將楚右鼎的修為提高到化珠境界,這種利益比桓左哲丟下的誘餌更加能夠吸引楚家子弟的認同,心中危機感大大增加。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桓家的江山不保。
當初桓家不也是在穆朝末年天下大亂的時候趁勢而起,從一個地方豪強一路衝殺得了天下,才成為天元帝國的主人的嗎?而四大世家的底子一點兒都不比當初的桓家差,隻要有機會,楚家完全可能走桓家的老路,搶走天元帝國。
所以桓左哲順水推舟,允許了秦月塘針對楚離月的各種行動,還動用了自己天元帝國的情報部門羽林郎暗中配合,將戰神衛調出去作為誘餌引誘楚離月上當,跳入陷阱。
秦月塘在邊境和楚離月一行的戰鬥,桓左哲雖然沒有親自見到,但是事後的痕跡卻被羽林郎詳細描述送到了他的禦書房中。
看到當時百裏之內一片廢墟、山巒崩塌、河水奔流的描述,而最後勝利的居然還是楚離月,桓左哲就知道,他當初設想的最差的一幕變成了現實。
所以他很幹脆地禪位,讓太子登基為帝,憑著當初桓雲澤和楚離月的交情,以及桓雲澤通風報信、贈送人皇劍的情分,楚離月不管是有多高的修為,都不會再對桓家下手。
桓雲澤登基為帝之後,對鎮國公和楚家多次示寵,各種賞賜流水一般送到楚家,讓所有人都知道新帝對鎮國公的喜愛和尊敬。
在這種情況下,楚離月和楚家在天元帝國是炙手可熱。
南祁小皇帝雖然覺得楚離月殺了祁昱驍有點讓南祁丟臉,但是他更覺得心頭被搬掉了一塊大石,而楚離月的實力也讓他不敢生出任何敵意。
北漠皇帝倒是聽說了秦月塘的死訊後哀傷之極,可是秦月塘已經是北漠最強者,化珠巔峰的人物,秦月塘都不是楚離月的對手,他就算是再惱怒也沒有辦法。
更何況,他很快就沒有資格惱怒了——國師尉遲磐突然起兵逼宮,將前來救駕的兵馬全部擊敗,自己坐上了皇位。北漠皇帝被封了一個“宋國公”,丟在了旮旯角裏無人關注了。
尉遲磐登基之後,毫不掩飾他對楚離月的好感,專門派人一趟趟地從北漠給楚離月送各種禮物。
至於海寧州州主藺元白,那是在天香宴上公然讓楚離月叫他“伯伯”的,對楚離月的關切也是溢於言表。
一共四個國家,三個國家的國君都對楚離月分外友善,另外一位就算是不太親熱也不敢得罪楚離月。
除了這些世俗國家之外,那些被視為超越世俗權力的隱世宗門,也不敢對楚離月有所不敬。
雲海天宮主人靳天泊及其孫子靳岑言都和楚離月關係密切,反麵教材則是被楚離月滅門的長春門——這樣一對比,該如何對待楚離月幾乎是不需要選擇了。
大陸上所有拍得上名號的勢力都或真心或不得不地對楚離月示好,那麼楚離月的這次婚禮必然成為整個大陸最關注的一件大事。
夙涼提前二十天來到楚家,就發現神京之中已經來了很多外來勢力,他們早早地在神京中購買或者租賃了住處,就是為了參加楚離月的婚禮。
兩個當事人自己倒不怎麼忙,仍舊和平時一樣,該修煉修煉,該秀恩愛秀恩愛,該楚離月事務處理事務,楚家上下卻忙成了一團。
秦月塘的死,讓所有楚家人大感痛快之餘,也對這位女家主更加敬佩認同了。
南祁攝政王,殺了!北漠保國駙馬,殺了!這可都是兩個國家的最強者,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他們家主給殺了,他們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其他世家可還有什麼不服氣的?
這些天楚家人走路都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