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月向後縮了縮身子,盡量離華歌遠遠一點。從剛才的話裏,她也聽得出來,華歌遠對他這個妻子李月月毫無感情,甚至還十分厭惡,隻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要和她扮作一對夫妻罷了。
而這次李月月之所以被打成這個樣子,是因為她不甘心繼續和華歌遠隻做一對掛名夫妻,想要更進一步,所以采取了某些手段,激怒了華歌遠。
這樣也好,至少華歌遠不會對這具身體有什麼欲-望,楚離月隻要小心一點,也許就能應付過去。
楚離月平躺在寬闊的大床內側,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一動不動,呼吸輕微,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獸。
華歌遠鼻子中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將手中的書卷丟在一邊,手指一點,便熄滅了燭火,躺在了床上。
大床很寬,兩個人各自蓋著自己的被子,中間可以輕鬆躺下另一個成年人。
見華歌遠沒有向她靠近的意思,楚離月的擔憂減少了幾分,開始思考自己如今麵對的環境。
不管現在她所處的世界是真是假,都不能掉以輕心。
可是,她從來沒有聽清輝說過華歌遠還曾經有過一個妻子。每次清輝說起來定海峰上的所有人,都是隻包括海音帝君、大師兄和小師妹而已,那麼這個華歌遠的妻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甚至也沒有得到原主的記憶,根本不知道原主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
在心中苦笑,楚離月希望自己不要那麼快就露出馬腳。華歌遠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十分危險,在這個時代,估計李月月這點修為也根本不值一提,她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能夠用清媚香這樣的元魂修煉到成珠,這具身體應該很有天分,現在看來,恰恰相反。
在這樣一個修煉鼎盛的時代,李月月卻選擇了這樣的元魂,而且還隻是一個成珠一階,估計是天賦不怎麼樣吧。
因為華歌遠躺在身邊,楚離月也不敢修煉,更不敢使用海潮清音功法,隻能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這一夜在楚離月的外鬆內緊中度過,直到後半夜才慢慢入睡。
好像隻是睡了一會兒,楚離月就感覺到一股殺氣靠近,不由本能地揮手想要彈出一朵火焰,可是沒想到卻一指頭戳在了什麼柔軟的東西上。
她猛然一驚,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可能還在幻境中,躺在華歌遠的床上!
睜開眼睛,果然看見華歌遠的臉就在她麵前,而她的一根手指正戳在華歌遠的麵頰上……
楚離月露出了驚恐萬分的神情,猛地收回手藏在身後,整個人向著床裏麵縮成了一團。
華歌遠清雅的臉上帶著危險的表情,眼神中透出不耐煩:“起來!”
楚離月不知道以前他們夫妻的相處模式,如今隻能假作因為被他打了三十鞭嚇壞了的樣子,處處像個受驚的兔子。
她微微顫抖著坐起身來,華歌遠已經不耐煩地抓著她的肩膀將她提了起來,毫不溫柔地丟在了床前的地毯上:“你想讓人都知道你被我打成這樣了嗎?”他的聲音陰森森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要你何用?”
楚離月迅速抓住了關鍵點:華歌遠不想讓人知道他們是掛名夫妻,甚至還想讓人認為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不錯,所以他不願意讓人知道李月月被他打成重傷。
所以他現在把李月月抓起來,是要她發揮自己的作用——扮演一個和華歌遠琴瑟和諧的妻子。
在心裏暗罵了幾句,楚離月還是連忙站起身來,穿上鞋子,定了定神,想起了楚念之她們每天早上伺候自己的流程。
她披上了外衣,對著華歌遠露出了一個怯怯的笑容:“妾身伺候夫君梳洗?”
這句話對她來說有點冒險,但是如今在華歌遠陰冷的目光下,什麼也不做,不讓他滿意,恐怕又是一頓毒打。
甚至正如華歌遠所言,他發現李月月這個妻子不能起到他想要的作用的話,說不定當時就會把李月月給殺了。
楚離月隻希望如果她和原主有所不同的話,華歌遠能夠自己腦補是因為他這次把李月月打得怕了,才變得乖巧起來了。
華歌遠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奇異,他哼了一聲,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來,果然是挨打了就會變得聰明一點點。”
他抬起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叫人吧。”
楚離月抬腳向著門外走去,剛走了兩步,腦後就傳來一縷疾風。她想要躲避,可是這具身體的反應卻完全跟不上她的意識,硬生生被一把梳子砸中了後腦勺。
楚離月眼前一黑,連忙伸手扶住了身邊的牆壁,才算是沒有當場倒下。
這個男人下手真狠,這絕對是有家庭暴力傾向!無緣無故地就突然下這麼狠的手,真是畜生!楚離月在心中狂罵,可是嘴裏卻不敢說出一個字,隻能在情況緩解一些之後,慢慢扭過頭去看華歌遠。
華歌遠的臉上一片狠戾:“你去哪兒?”他秀美的眼睛裏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隨時準備噴發出來毀滅眼前的世界,而此刻首當其衝的楚離月,就好像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敵一樣,被他用冷酷的眼神緊緊盯著。
楚離月咬著下唇,全身微微顫抖,細聲說道:“我去叫人進來伺候你梳洗……”
“你是被鞭子抽傻了嗎?”華歌遠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雙眼緊緊盯著楚離月,手指一彈,擊中了房間角落裏的一個裝飾品一樣的小掛件。
房間裏頓時響起了叮叮咚咚的聲音,一個柔美的女生從門外傳來:“大人,可是起了?奴婢叫人送熱水進來。”
華歌遠“嗯”了一聲,算是表示了同意。同時,他壓低聲音對楚離月說道:“李月月,你如果真傻了,那你就去死吧!”
楚離月知道他這是讓自己演好華歌遠愛妻的這個角色,於是收斂起了方才的恐懼,挺直了腰背,臉上浮現出了甜美幸福的表情,一雙眼睛也溫柔地望著華歌遠。
華歌遠愣了一愣,馬上就嘴角一拉,勾出了一個斜斜的角度,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讚歎:“看不出來,你還真的有長進啊。”
一串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六名美貌少女魚貫而入,手中捧著各種洗漱用品。
一個少女恭恭敬敬地在華歌遠麵前跪下,雙手將銀盆舉在頭頂,另一個少女捧上漱口的柳枝和青鹽,華歌遠慢慢地刷了牙,另一個少女上前雙手捧著一個精致的茶盅,放到了華歌遠嘴邊,伺候著他漱了口。
華歌遠將漱口水吐在銀盆中,舉著銀盆的少女才緩緩起身小步退下。
又一個少女頂著裝著溫水的銀盆上前跪下,旁邊的少女伸出纖纖素手,輕柔地幫著華歌遠清洗了臉部,用散發著清香的類似於洗麵皂的東西給他塗在臉上,揉出泡沫,最後才用濕巾給他擦拭幹淨。
楚離月一直含笑站在一旁,這是也伸手接過了另一個少女手中的幹淨麵巾,走到了華歌遠身邊,溫柔地幫他把臉上的水漬擦幹。
華歌遠抬起頭的時候,楚離月簡直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臉還是那張臉,可是眼睛裏卻滿滿的都是溫暖親和,一雙茶色眸子裏,盛滿了對眼前女子的情意:“娘子,我今日事情忙,中午不能回來陪你用飯了。”
楚離月把布巾遞給身邊的丫鬟,柔聲說道:“夫君可要保重身體,不要累壞了。”
華歌遠站起身來,低頭俯視著眼前的女子。
看著她臉上自然真切的關心,華歌遠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勾了起來:“那日娘子親手烹製的幾道菜肴,我可是非常喜歡,不知道娘子什麼時候才能再親自下廚,讓我一飽口福呢?”
楚離月頭痛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李月月給華歌遠做了什麼菜,甚至根本不知道李月月有沒有給華歌遠做過菜。天知道華歌遠是要秀恩愛,還是要試探她!
她隻好做出羞澀的模樣,轉頭幫華歌遠拿起掛在一旁的外衣,站在他背後幫他穿上,然後轉到他前麵,低著頭幫他整理衣襟,什麼話也沒有說。
華歌遠溫柔地抬手拍了拍她的手,似乎也忘記了剛才那個問題,自己動手係好了衣扣。
六個少女已經帶著微笑和羨慕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門外,華歌遠的臉色微微變冷,嘴裏卻還是柔聲說道:“不要總是在屋子裏憋著,這春日正好,你不妨在附近走走。雖然山林茂密,可是並沒有什麼猛獸。等我回來了,也會陪你去散散步。”
“乖乖的,好嗎?”
和溫柔的語氣形成鮮明反差的就是他眸光的冰冷,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楚離月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觸犯到他了,如今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隻能用溫柔的聲音回答:“我,都聽夫君的。”
華歌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華歌遠的腳步聲遠去了,楚離月才坐倒在床上,長長出了一口氣。華歌遠居然是這樣可怕的一個人,她從來沒想到。
隻要他在這房間裏,明明十分寬敞的房間就顯得十分壓抑逼仄。
他一走,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廣闊清靜了。
楚離月平定了呼吸,才開始想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她是留是走?
留下來,會不會被華歌遠識破殺掉?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畢竟楚離月對於李月月的性格為人以及過去的經曆都完全不知道,露出破綻是遲早的事情。
就像剛才,華歌遠說到李月月以前給他做的菜,楚離月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不定華歌遠現在就已經起了疑心呢。
可是如果要走的話,怎麼走?走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