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思緊緊摟著楚離月,即使是被玄氣卷起的巨大漩渦拉扯著也不肯放手。是他把楚離月帶到了地宮中,就一定要把她好好地帶出去。
楚離月感覺到那個意識的膽怯和退縮,也沒有繼續窮追不舍。
經過了這一番磨合,大陸山河珠和楚離月神魂之間的聯係更加密切,一股股強大的力量和意識從大陸山河珠中向著楚離月浩浩蕩蕩地奔湧過來,注入了她的神魂之中。
楚離月的神識不斷上升、上升,她感覺到自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毫無阻力地飛上了九霄之外。
俯瞰腳下,大地山河如同一個縮略模型,整個大陸都進入了她的眼中。
玄元大陸像是一個稍微歪曲的橄欖形狀,北方是皚皚雪峰和漫漫黃沙,南方是無邊雨林和碧藍海浪,中部絕大部分被天元帝國占據,隔著一條斜著流淌的秋吟江,中部東南角落裏是海寧州。
齊雲山穿越了大部分天元帝國,隔開了天元、北漠和海寧。
而潛龍江從西北奔湧而下,在天元神京附近拐了個彎,直直地向南奔流,經過近十萬裏的距離,與另一條大江彙合,組成了天元和南祁的界河,也是這個大陸上最大的河流——明鎮江。
明鎮江之南就是南祁,煙雨江南的南祁。
楚離月感覺到整個大陸就在自己腳下,而她的意識卻觸摸到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那就是天地之間的大道,是這個世界的核心意識。
玄竅之中轟然巨響,玄珠綻放出無比明亮的熾熱金光,天地印記、大道意識和大陸山河珠幾乎同時撞在一起,炸裂成無數微不可見的粉塵,向著玄竅中四麵八方飄落。
楚離月感覺到自己的玄竅之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天地已成,山川現形,大道凝聚,日月耀星。
原本介於虛實之間的玄竅,居然真的演化成了一方洞天。
洞天之中雖然法則並不全備,可是也因為楚離月之前對天地大道的領悟,以及天地印記和大陸山河珠的存在,自然形成了一套洞天法則。
上方日月淩空,星辰閃耀。
下方山川隆起,河流奔湧。
玄珠化作一輪烈日高懸空中,而紫焱卻已經從玄珠之中飄身落下。
原來隻是三頭身的小小嬰兒,此時竟然長成了一個七八歲的翩翩小少年。他紫眸紫發,麵白唇紅,披著一身暗紫色的袍子,看起來從容坦然。
“恭喜主人,玄珠顯化,洞天已成!”紫焱對著空中楚離月的意識躬身行禮,“以後可以帶帝君大人來洞天之中小坐了。”
前半句聽起來還十分正式,後半句就露出了他的真實想法。他還是惦記著他的帝君大人呢。
楚離月已經能夠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成珠境界是將自己與天地溝通,成為天地的一部分;化珠境界則又在自己玄竅之中開辟一方小天地,領悟天地法則,從而更加自如地駕馭天地力量,不僅僅是玄氣和玄力,還有那一部分屬於自己領悟的法則。
而基於這一法則,修者可以施展一種全新的能力——領域。在領域所覆蓋的範圍內,領域主人就是絕對的主宰者,即使是法則也要聽從他的規定。
楚離月對於自己的領域隻是有了初步設想,還沒來得及仔細考慮,就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耳邊大叫:“楚離月,你還好嗎?你快醒醒啊!”
將意識從浩渺高遠之中收回,楚離月才想起自己是在大帝陵的地宮之中,旁邊的人應該是覃思。
這次突破來的突如其來,她毫無防備,居然在這樣危險的地方開始。覃思的聲音裏滿是焦急,不知道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困難?
楚離月緩緩睜開眼睛,身周一片黑暗。
一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動著,覃思的聲音不大,但是顯然是用了玄力:“楚離月,醒醒!快醒醒!再不醒你就要成親了!入洞房了!”
“跟誰?”楚離月不由好笑,“跟誰成親入洞房?”
覃思聽見她說話,才算是鬆了口氣:“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總算醒了,這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楚離月坐了起來,雖然周圍沒有光線,但是她的神識在這裏卻十分自如,如同魚兒回到了水裏。
大陸山河珠雖然已經粉碎,徹底融入了她的玄竅,成為了洞天法則的一部分,但是依然在她的神魂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玄元大帝的地宮,曾經是大陸山河珠駐留多年的地方,所以如今的楚離月的神識在這個陌生的地宮中並沒有陌生的感覺。
她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身邊的覃思已經長發披散,衣衫淩亂,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帶著放鬆之後的一點迷茫,怎麼看怎麼呆萌傻二。
“我們怎麼會在這裏?”楚離月已經用神識確定了他們現在是在真正的地宮之中,而不是起初的那片廣場上。
覃思撓了撓耳朵:“你突破時候的動靜太大,把廣場上的防禦護罩給轟得炸了。”
楚離月明白了,沒有了防禦護罩,她全身散發的強烈玄力引發了玄力旋渦,就要被隨機傳送。一根筋的覃思估計非要跟著她保護她,才會和她一起傳送到了這裏。
難怪她恍恍惚惚記得有人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大叫自己的名字呢。
楚離月腦海中出現了地宮的完整模型,他們現在正位於整個地宮靠近西南角的地方,而地宮正中的核心地帶卻似乎被什麼遮蓋了,無法被楚離月察知。
那裏應該就是玄元大帝安眠之處。
覃思不愧是守陵人的未來首領,他到地宮內部的次數很少,但是關於地宮的一些情形也從師傅和其他守陵人口中聽說過一些,所以在方才楚離月還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根據周圍的環境判斷出來了他們的大概位置。
“不要怕。”他站起身來,披著一頭略顯淩亂的長發開始安慰楚離月,“地宮中有木頭人值守,我們找到他們,讓他們帶我們出去就好。”
習慣性地安慰了楚離月之後,覃思才想起來這位是剛剛突破的化珠高手,在整個大陸上都找不到幾個,大概是不需要這種安慰的。
楚離月卻笑著從寶囊中取出一根普通的男式發簪遞給了覃思,示意他把頭發挽起來。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動手,這樣披散著頭發可能會不太方便。
覃思略笑嘻嘻地握著發簪,一邊用五指梳開頭發,一邊說道:“這你都帶著?”
楚離月笑而不語。
她在寶囊中為清輝準備了一些替換的衣服首飾,這還是努力挑了一會兒才選出一個最不起眼的發簪給覃思的。
說起清輝,楚離月有點擔心,不知道清輝為什麼去了這麼久還沒有返回。
覃思口裏說的輕鬆,實際上卻是憂心忡忡。
守陵人是分班到地宮中值守不假,但是他們都是修煉了專門的功法,不懼地宮中的死氣,而且選擇的都是外圍的關鍵地點,收斂氣息轉化成木頭人的狀態,所以並沒有什麼危險。
換班的時候,他們隻需要開啟自己隨身攜帶的令牌,就能瞬間返回在廣場上的房間內。這種令牌,隻限本人使用,根本無法攜帶他人。
就算是他們真的找到了附近的守陵人,也沒有辦法將楚離月帶回去。
覃思到地宮內部來的次數太少,就算是有了功法幫忙,也有些心裏發慌,更不要說還有一個完全不可能變成木頭人的楚離月。
但是為了不引起楚離月的慌亂,他還是露出一種充滿自信的表情:“我帶你出去。”
楚離月審視著腦海中的地宮模型。地宮模型中,大門向著南方開設,從西南角走過去,不算是很遠——與東北角西北角相比較而言。
但是這不是外麵的山林,而是玄元大帝的地宮。
誰知道這看起來並不算遙遠的路途中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呢?
陰陵衛每個的實力都在成珠之上,而方才那個身份不明的危險意識實力猶在她之上。而那些沒有出現的危機,猶未可知。
楚離月心中警惕,手指間冒出了金色的火焰,將周圍的情景照得清清楚楚。但是麵對覃思盡力沉穩的情緒,她還是十分配合地回答:“好。”
覃思也把自己的白玉君子琴抱在了手上,當前向前走去。
他們現在是在一個黑魆魆的小房間裏,楚離月放出焚天之後,溫暖的金紅色立刻充滿了這個小空間。
覃思看了幾眼,就對著楚離月解釋道:“這裏應該是大帝的下人奴仆日常生活的地方。”
在玄元大帝去世之後,他的所有下人和侍衛都自願殉葬,跟隨大帝進入了陵墓之中。
這座地宮是由大帝唯一的女兒海音帝君親自主持建造的。
她力主將玄元大帝居住的天玄山元元峰封鎖,在元元峰峰頂為玄元大帝建造陵墓。陵墓要按照玄元大帝在世時的居所建造,讓玄元大帝的陰魂能夠在地下繼續和生前一樣地生活。
覃思對於大帝陵看起來十分了解,他帶著楚離月走出了小房間:“這裏應該就是當初元元峰峰頂上那些侍奉大帝的下人日常起居的場所。”
果然出了這個小房間,就能看見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上空灑落著淡淡的光輝,竟然是一輪彎月懸掛在陵墓頂上,放著柔和的光芒。
“大帝陵墓中最令人驚奇的就是這套日月九曜星辰周天陣法,能夠模擬天地運轉,和外界一樣,日夜交替,星月運行,與外界毫無區別。”
楚離月抬頭望向頭頂,這輪彎月能夠看出來是人工製成,但是聽了覃思的話,這種模擬天地星辰運轉的陣法確實是巧奪天工,令人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