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像是長輩又像是兄長的守陵人調侃,覃思的臉不由紅了一片:“打不過。”真的打不過。那片火海金蓮,就算是他落入其中,也隻有被焚燒成灰的下場。更不要說這眼下楚離月眼看又要突破了,自己就更不是對手了。
覃思隱約能夠猜到楚離月的突然突破可能和大陸山河珠有關。
他曾經見過一次,師傅對著大陸山河珠發呆了很久,最終還是無奈歎息。說這個寶物注定不是師傅能夠得到的。
師傅那樣的修為和心性,還對大陸山河珠如此在意,可見這東西不僅僅是一個上品靈器那麼簡單。
楚離月有此福緣,平日積累深厚,此時突破,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這個時機選擇得不太好……覃思的臉上浮現出愧疚,幸虧這次鬧劇就此結束了,他也可以把楚離月安全帶出去,沒有出現什麼遺憾。
“哎呀,這現在就打不過,以後有你吃苦的時候了。”有人湊過來對覃思擠眉弄眼。
“那有什麼,隻要能在床上降服了她,再厲害的女人也會變得溫柔似水……”又是一個自己覺得經驗豐富的,“想當初我還沒上山的時候,青樓裏多少花魁都恨不得倒貼錢跟我過夜……”
覃思紅著臉推開這些突然爆發出可怕屬性的守陵人,他從來沒想過這些平時內斂寡言的人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別亂說,我們隻是世交兄妹的關係。”覃思低聲說道,“別讓人家聽見了,小姑娘會生氣的。”
“生氣嘛,哄一哄就好了。”有人決定今天一定要好好教導覃小思,免得他老了也像他們一樣,“關鍵是你有沒有這個想法,想不要想要這樣一個媳婦?隻要你想,叔叔今天就好好教你幾手。”
覃思連連擺手:“謝了謝了,我不需要,不需要。”
他一邊推著這些突然露出奇怪麵目的守陵人回各自的房間裏繼續休眠,一邊不停地回頭看向楚離月,生怕楚離月突然清醒過來,聽見這些讓人羞愧的話。
楚離月對身邊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之前陰陵衛的出現,也包括覃思和這些人的交談。她並未對這些人的話產生什麼不滿,就看方才這些人麵對陰陵衛的時候,明知道自己沒有太有效的手段,但是為了保護她還是選擇了直麵戰鬥,她就隻有感謝對方的道理。
但是此刻,她的心思卻並未集中在這裏,而是放在了木三十身上。
她看著木三十好不容易穿過了甬道,來到了之前白童打開陣法的地方,伸手從陣法中去除了維持陣法運轉的玄晶,使得陣法停止運轉,讓陰陵衛突然失去了依靠,全都化作黑煙返回了牆壁之中。
所有人都覺得這次因為白童調皮引起的鬧劇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恢複了正常。但是楚離月心底卻產生了一種極大的危機感。
仿佛地底深處某個可怕的巨獸睜開了眼睛,把目光投向了他們的方向。
麵對這種危險的感覺,楚離月沒有選擇退卻。
毫不謙虛地說,她的實力是在場者之中最強的,這個時候不去試一試阻擋這個可怕的存在,等到這個存在真的降臨到他們麵前的時候,必然會死傷慘重。
方才這些素不相識的守陵人能夠站出來保護她,現在她自然也要盡其全力來保護他們。
楚離月的神識奮力向上一躍,大陸山河珠在她的玄竅中大放光華。
得到了大陸山河珠的支持,楚離月的神識輕鬆籠罩了整個地宮。
在地宮深處,一個強大的意識沉沉蘇醒。楚離月的神識轟然降臨,與他正麵相對。
無聲的咆哮從地宮深處傳出,直接向著楚離月的神識撞來。
大陸山河珠的白光向上綻放,將楚離月的神識護在其中,與無形的攻擊硬生生地拚了一計。
楚離月神識震蕩,感覺到有些暈眩,而對方顯然也受了不小的傷害,氣勢大減。
忍著心中的不適,楚離月無師自通,神識一動,金色火焰憑空升起,一片火海攜帶著雄厚的玄力向著地宮深處落去。
紫焱坐在高高的玄珠之中,小手對天托起,無數金色火焰在玄珠周圍熊熊燃燒,看起來更像是一輪大日了。
這些金色火焰從楚離月的神識之中而來,向著那個存在的意識而去,穿透了一層層防禦,卻根本沒有對地宮建築造成任何損傷。
這就是楚離月方才頓悟的玄力應用。
覃思將那些添亂的守陵人推回了他們的房間,回頭一看楚離月,不由大驚。楚離月站在原地,一股浩大無垠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這股氣息掃過覃思身上,覃思頓時有一種被人從外到裏看得清清楚楚的感覺。這種感覺,隻有他被師傅認真看著的時候才會有。
覃思心中生出感慨,再次意識到自己和楚離月的實力將會拉開很大的距離。
但是就在此時,楚離月的嘴角卻開始突然流出了鮮血,絲絲縷縷的血絲從她嬌豔的唇邊溢出,滑過她嫩白的肌膚,沿著她修長的脖頸,流入了楚離月那件天青色大氅領子裏。
覃思不知道她出了什麼問題,隻能在她身邊焦急地看著,手中抱著白玉君子琴,隨時準備應付任何危險。
突然,楚離月身上散發出強烈的玄力波動,整個廣場上的護罩頓時像走馬燈一樣,閃爍著各種顏色。嗡嗡嗡的陣法運轉聲越來越大,終於砰地一聲,整個防禦護罩居然被炸開了!
覃思麵色大變。
他之所以帶楚離月來這裏切磋,就是因為這裏的防禦護罩極為堅固安全,不會產生玄力外泄,引發地宮中的玄力漩渦。
如今護罩爆炸,楚離月身上這麼強烈的玄力波動,簡直是必然會引發玄力漩渦出現的。
他雖然還沒有進去過地宮,但是卻知道地宮之內麵積廣闊、處處危機,誰也不知道玄力漩渦會把人帶到什麼地方。
果然,隨著防禦護罩的消失,廣場上的玄氣開始以楚離月為中心慢慢旋轉起來。
覃思蒼白著臉大步衝了過去,玄氣已經像是一條河中的漩渦一樣,他剛剛舉步就被無形的漩渦推動。
順著漩渦的方向,隻是幾步就來到了楚離月身邊,覃思用力抓住了楚離月的大氅,想要叫醒她,又怕打斷了她的突破引起玄力反噬,可是如果不叫醒她任由她這樣下去,她就會被玄力漩渦傳送到地宮中不知名的角落!
“唉!”覃思狠了狠心,用力拽著楚離月的大氅,大聲叫了起來,“楚妹妹!楚妹妹!”
就算是被反噬,好歹性命還在;如果到了地宮中,那可就不一定能活著出來了。
見楚離月沒有反應,他幹脆湊得更近了:“楚離月!楚離月!你快醒醒!”
漩渦的轉動突然加劇,楚離月身上強烈的氣息將覃思向外推去,他拚命握緊大氅,卻被越來越急的漩渦旋轉拖得向一旁歪去。
覃思一咬牙,整個人向前一撲,雙臂緊緊抱住了楚離月的腰,伏在楚離月耳邊大叫起來,還用上了他們覃家的音攻之法:“楚離月,快醒醒,你再這樣下去就要被玄力漩渦隨機傳送走了!”
楚離月聽見了覃思的話,但是卻根本無法做出反應,因為她已經和那個可怕的意識展開了神識戰鬥。
大陸山河珠在楚離月的玄竅中綻放著明亮的白光,得到它的幫助,楚離月的神識像一片浩然朝陽向著敵人壓了過去。
對方的意識也不甘示弱,浩大的意識像是一潭不見波瀾的深淵,卻奇怪地包含著生機與死氣這樣一對矛盾的氣息,無聲卻深沉地迎了上來。
兩股強大的氣息寸步不讓地衝向對方,猛烈的撞擊讓整個地宮都開始搖晃起來。
這個時候,楚離月已經將全部精力用在和強敵對抗上,哪裏還有心思管得上覃思說的什麼危險?如果讓這個可怕的意識向著這個方向過來,也許她還能活著,可是覃思和那些守陵人恐怕就全都是一個死。
大陸山河珠在玄竅地底旋轉起來,山川河流的影像在白光中輪流閃現,楚離月身上的氣勢不住攀升,向著那潭深不見底的水麵壓了過去。
豔陽普照,大地同春,深沉的水麵上縈繞的死氣開始不停消散,盎然的生機在明亮溫暖的日光下緩緩蔓延開來。
原來那像是冬日玄水冰寒的水麵,居然開始慢慢升溫,有著變成春日碧水的趨勢。
龐大的意識開始退縮,它的存在就是生死之間平衡的產物,不管哪方有所消長,都會使它麵臨消失的危險。和這樣一方熾烈大日對抗,還要隱隱和這方天地對抗,對它來說沒有一點好處。
覃思緊緊抱著楚離月的腰肢,身上的衣袍被急劇旋轉的玄氣漩渦拽得直直的向後方飄揚,連頭頂的發髻都已經散亂。
他哪裏顧得上自己的儀表,隻是低著頭在楚離月耳邊大喊,試圖叫醒正在突破的楚離月。
可是楚離月隻是緊閉雙眼,似乎對他的叫聲毫無感覺。那雙蝴蝶羽翼一般的長睫就那樣垂在麵頰上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沉靜得讓他心中發慌。
而且,更令他心驚的是,楚離月那雙嫣紅櫻唇嘴角的血流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多。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擦去了那縷還在殷殷流淌的血絲,臉上顯出了擔憂的神色。這可怎麼辦啊!
隨著那個不明意識的退卻,楚離月身邊的漩渦越來越大,覃思抱著楚離月的雙臂也越來越用力,就算是真的沒有辦法阻止,楚離月被玄力漩渦傳送走的話,他也一定要跟她一起!
想到這裏,覃思心念一動,懷中的傳訊玉符就飛了出來,向著地宮外麵飛了出去。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是半刻鍾的時間,木三十剛剛從甬道中走回來,就看見廣場上卷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覃思抱著那個女孩消失在了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