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魚麵臨多麵圍攻,前方是矯健如遊魚的閻家妹妹,背後是穿過水浪阻撓正在極力靠近的閻家哥哥,側麵是拚命攻擊水球想要衝出來的猿家三兄弟,而一支呼嘯的箭矢正在破空而來,頭頂上還飛過來一個握著長刀下劈的少年。
就在此時,大王魚舉在手中的銅片突然閃過一片刺眼的金光!
所有人都不由閉上了眼睛。
滔天的水浪從湖泊深處猛然卷起,夜色下漫天都是巨大的浪頭,遮蔽了大半個天空。
咚咚咚!急促的戰鼓聲響起,蓬紹齊麵色大變!
他雙手一按,樓船上立刻升起了無形的屏障,口中大聲喝道:“速退!”
其他人還未反應過來,靳岑言的臉色卻變了。
這是海中的獸族發動攻擊時候的鼓聲!但是,這裏是靠近海州的濱江城,而不是臨海的臨崖城和斐夜城,怎麼會有海族在這裏?
來不及多想,他拔出腰間的冰雪通靈劍用力一揮,樓船前方大王魚頓時被冰雪覆蓋,變成了一座冰雕。水麵上也覆上了厚厚的冰層,向著大王魚背後延伸而去。
咚咚咚的鼓聲頓時卡了一下。
靳岑言口中輕喝,被困在水球中的猿家三兄弟立刻得以解困,向後疾奔,幾個呼吸就跳上了樓船。
閻家兄妹也被困在冰中,隨著靳岑言的指揮,兩人也被拋出來,扔到了樓船頂上。
楊家兄弟的一箭一刀都射在了大王魚的雕像上,冰雕迸出片片冰渣,卻未曾破裂倒下。不過這個時侯他們也知道事態突變,已經無心關注結果。
淩空飛出的楊家少年一腳踩在大王魚雕像頭上,輕鬆轉身飛回了樓船上,得到了楚離月一個讚賞的眼光。
這幾個少年當中,楚離月也就覺得這個手持長刀的最為靈活機智。
“蓬伯伯,這是海族聚眾進攻的驚濤鼓嗎?”伏海露神色有些緊張,她曾經聽父親講過在臨崖城與海族大戰的故事,對於驚濤鼓記憶深刻。
據說在平素的海族進攻時是不會使用驚濤鼓的,隻有出動了海族王族精銳的時候,才會有驚濤鼓在陣前出現,鼓舞士氣。
每隔十年,都會有海族從大海中踏浪而來,海潮一樣的海族會湧到臨崖城和斐夜城的城牆下,拚命攻擊城牆,試圖破城而入。
驚濤鼓的響起就是這十年一次的進攻信號。
可是這裏是濱江城啊,從來沒有發生過海族進攻的地方!
蓬紹齊點了點頭,神色沉重。
方才隻顧得和大王魚糾纏,讓護衛船都退到了兩側,現在發出了信號,卻得不到六艘護衛船的回應,看來這些兒郎們是凶多吉少了。
沒想到今晚大王魚的出頭竟然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而讓海族暗中動手!
蓬紹齊一邊命人迅速傳信回城,發出警告和求援的信號,一邊思考該如何自保。
如今護衛船已經慘遭毒手,自己這邊全部人手也不過二百人,成珠修者也隻有蓬紹齊自己一個人。而且,說實話,驚濤鼓響,來的都是海族精銳,他根本沒有信心抵擋。
蓬紹齊的目光從靳岑言和楚離月身上掠過,靳公子的修為他是知道的,這批年輕人中當屬第一。
但是靳公子身份尊貴,蓬紹齊哪裏敢讓他在這裏出點什麼事情。
至於這位楚家大小姐,就算是天縱之才,也不過是剛剛再次開竅不到半年,修為能高到哪裏去?倒是她那個白衣侍女,應該實力不弱。
隻是今晚本來是為楚離月接風,同時展示一下濱江城的實力,結果卻弄得這樣一個下場,這臉真是掉到地上了。
但是,如今這個時侯,哪裏還來得及考慮臉的問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蓬紹齊一邊調度人手,一邊指揮樓船後退。
同時,蓬紹齊對著靳岑言說道:“靳公子,請你帶著楚大小姐、海露和楊家、晏家、猿家這幾位一起乘飛舟返回城中報信,讓城主派人速來援救!”
幸虧甲板上還停著幾艘飛舟,雖然都是小型飛舟,但是將這一批年輕人送走卻也綽綽有餘了。
靳岑言卻拒絕了他的提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這種時候,我怎麼能離開?蓬城主方才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不需要我再去一次。”
他看了伏海露一眼:“海露,你和楚大小姐還有這幾位公子小姐一起乘飛舟回去。”
伏海露長眉一豎,手中翻出了一條長鞭:“我不走!這些海族竟然敢突然偷襲,我正要看看他們有什麼本事!”
這些人都是濱江城中最優秀的年輕人,一個個年輕氣盛,怎麼甘心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
蓬紹齊看著他們,又是欣慰又是擔心。
這些年輕人雖然修為尚可,資質不錯,平時也經常互相切磋,但是真正上陣殺敵的經驗卻匱乏得很。海族攻城可不是他們平時那種比武競勝,那是直麵死亡的戰爭!
不過,如果他們真的能從這樣的戰場上活著走下來,他們之後必將能夠達到更高的高度。
喀嚓喀嚓的聲音傳來,水麵上的冰層開始碎裂,驚濤鼓的聲音再次響起。
嘩啦啦的浪濤之聲震耳欲聾。
蓬紹齊知道已經來不及推讓,隻好換了一個說法:“我們分批乘坐飛舟到城牆上,否則在平地上容易被海潮卷走,處於劣勢。”
靳岑言猶豫了一下,接受了這個提議。
一艘小型飛舟隻能乘坐八個人,楚離月拒絕了第一批退回城牆上的提議:“我自有辦法,你們先走。”
靳岑言眨了眨眼睛,真的就帶著其他人一起坐飛舟離開了。
楚離月回頭望了一眼水麵上舉著銅片追在樓船之後越來越近的大王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夙涼在心中接到了楚離月的指示,從樓船頂層一躍而起,化作一道白光飛向水麵上的大王魚。
大王魚根本沒有看清楚白光是什麼,卻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危機意識。他連忙揮動銅片,將自己的麵門牢牢護住。
夙涼早就看出來他手段不多,之所以能夠讓濱江城的幾個年輕修者無法下手,全靠著這枚古怪的銅片。
他並不冒險和那銅片硬碰硬,而是從大王魚身邊掠過,一爪抓破了他的後背。
一隻手化作獸爪,指甲上掛著幾滴圓滾滾的血珠。
夙涼在空中一個回環,已經掠到大王魚背後。窈窕輕盈的身軀就像是一隻靈活的白鷗,從側麵飛回了大王魚的前方。
獸爪一彈,幾滴血珠在空中爆裂。
就在同時,大王魚全身的血液似乎受到了什麼牽引,全都向著體外瘋狂衝擊,瞬間沿著魚頭上的竅孔噴射而出。
大王魚砰然倒在水麵上,失去控製的身體再也無法維持人形,血水不停地向外流淌,染紅了大片的水麵。
水麵上顯出一條幾十丈長的巨大青鱗大魚,隻可惜肚皮已經朝天,成了一條死魚。
夙涼在水麵上一個衝刺,將向著水麵墜落的銅片接到手中,輕盈地飛回了樓船頂上。
楚離月接過銅片,裝到寶囊中,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吧。”
蓬紹齊嘴角抽了抽,所以,他們折騰了半天,還是不如楚離月的一個侍女?
巨浪已經逼近,浪頭上的喊殺聲也越來越清晰,黑虎從楚離月的肩膀上跳下來。
在半空中他已經開始變形,落地時已經顯出了十幾丈長的偉岸身軀。
楚離月熟練地跳上了黑虎的背,對著蓬紹齊點了點頭:“蓬城主,我在城牆上等你。”
黑虎毫不猶豫地張開雙翼,馱著楚離月向著濱江城飛去。
蓬紹齊眼角也開始抽抽,這麼大一頭金焰黑翼虎,背上能坐一百號人都寬寬鬆鬆,怎麼你就不客氣一下?
楚離月哪裏會讓別人騎在清輝身上?連夙涼都隻能追在黑虎背後自己飛過去。別的人?抱歉。
不過幸虧這幾家來時都是自備了飛行工具,從青鱗湖到濱江城也不過數十裏,飛舟來回了兩趟就把所有人都帶了回去。
伏海露更是還帶了一頭飛行異獸,雖然隻能騎兩個人,總也聊勝於無。
一行人在城牆上站定的時候,潮水已經從青鱗湖中湧到了濱江城下。
五百裏青鱗湖中的水似乎全都被驅趕過來了,數十丈高的城牆幾乎被淹沒了大半。
浪頭上,兩個赤u003d裸著上身的大漢身高兩丈、青麵獠牙,手中持著鼓錘,重重敲打著一麵巨鼓。
城牆上的燈火已經全部點亮,海族的浪頭上也散發著熒熒白光,所以楚離月看得清楚,那麵像個小房子一樣大小的巨鼓上麵繪滿了深深淺淺的藍色紋路,看起來十分神秘古奧。
每次鼓錘落下,鼓麵震動,鼓聲響起,站在浪頭上的海族們就似乎多了幾分力量。
楚離月還是第一次看到海中的獸族,她好奇地抱著已經縮小成幼虎的清輝,一個個打量著站在浪頭上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
靳岑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一隻手拖著伏海露,看似隨意地指點著城下介紹著:“海馬族、海蛇族、海象族、海駝族……”
楚離月按照他指的方向一一看去。
海馬族,人首馬身,長發飄飄,這個是不是有點像西方的半人馬啊?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海馬”。
海蛇族,三頭、雙頭都有,黝黑的身體上斑斑點點,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化成人形?化成人形會不會三頭六臂?
海象族,倒是完全化成了人形,身軀龐大,隻是頭頂上根本沒有什麼頭發,手中握著粗大的長棍,看起來十分彪悍。有點像魯智深?
海駝族,化成人形的也不少,隻是因為背上的駝峰,加上個頭不高,怎麼看都像是有點畸形的侏儒。
其他的各種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楚離月就更認不出來了。
【你說,這些海族圖個什麼?他們就算是勝利了,也不可能住在岸上,還不是要退走海中,人族不還是會卷土重來,繼續在城市中生存嗎?】楚離月不太知道這次海族出現的詭異之處,關注點放在了另一個方麵,那就是戰爭成本和利益的問題。
清輝趴在她的胳膊上,隨意打量著城牆下的動靜,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們也許特別熱愛這份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