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一個不留

王家這幾個人想得十分美好,可惜的是,楚離月卻不是他們想象中修為低、反應慢、經驗少的紈絝子弟。

十一太爺心頭的喜悅還未盛放,卻覺得肩頭一重,楚離月重重一腳將他踩得實實在在跪倒在了地上。

楚離月倒沒有用太大力氣,她用的是技巧,玄力從腳底透出直接滲入十一太爺體內,一瞬間流過他周身各大經脈穴位。

那隻踩在十一太爺肩膀上的腳,重點本來就不是羞辱,而是控製。

剛要催動玄力驅使鎮魂百煉陰玉碗的十一太爺全身一麻,保持著被楚離月踩在地上的姿勢僵硬不動了。

空中的玉碗失去了控製,在半空中懸浮不動。

雖然不知道這隻玉碗有什麼作用,但是楚離月毫不猶豫,一隻腳在十一太爺肩上借力,身體猛地上竄,一拳就砸在了玉碗身上!

哢擦一聲脆響,無數道裂紋沿著玉質細膩的碗身延伸開去。就在王騫和那位白胖長老驚訝的目光中,鎮魂百煉陰玉碗就此碎裂成無數殘片,紛紛墜落在地。

而正在努力對抗楚離月的玄力,剛剛挺直肩背的十一太爺,更是直接噴出一口老血,撲通一聲趴平在地上,直接重傷昏迷。

鎮魂百煉陰玉碗和十一太爺的神魂緊密相連,一損俱損。

“不自量力。”直到這時,玄青才冷冷吐出幾個帶著嘲諷的字,他們這些人,大概是覺得他的姑娘年紀小、容貌美,所以就不自覺地對她帶著幾分輕視了。

一個活不過一年的老頭子,仗著自己混到了成珠境界就想要拿下她,可不是個笑話?他手裏出來的人,能和那些庸人一樣用世俗的標準來衡量嗎?別的不說,如果楚離月放出自己的大日紫曜真火,就算是達到了蝕玄境界的暗族,如果逃得慢了,也難以幸免!

既然楚離月已經解決了十一太爺,玄青也不再袖手,他冷笑一聲:“修煉數十年,還隻有這點力量,也配在如意上雕刻大陸山河?”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房間裏隱隱聚集的厚重力道頓時消失,白胖長老隻覺得一隻銀灰色衣袖越來越近,近到衣袖邊上的針腳都能看得清楚。衣袖隻是輕輕拍在白胖長老的臉上,可是白胖長老卻如受重擊,立刻口吐鮮血委頓在地,眼看也是出氣多入氣少,隨時會喪失性命。

山河如意在空中悲鳴一聲,圍著白胖長老轉了幾圈,也當啷一聲頹然落地。

而披著金甲、捏著銀槍遙遙鎖定玄青的王騫卻根本找不到動手的機會。

玄青雖然一袖子拍暈了白胖長老,可是他周身的氣息卻絲毫沒有波動,更沒有任何破綻。

王騫的肉身裏是一個擅長觀察神魂的暗族,在他的感知裏,眼前的玄青就像是一座衝天而起的巍巍雪山,冰冷而高峻。即使有時因為一個小小的動作引發雪崩,將無數人命吞噬,充滿了危險,但是卻仍然讓人感覺無懈可擊、無可超越。

深吸了一口氣,王騫知道自己設想中最糟糕的一種情況成為了現實:玄青深不可測,嶽離也不是凡俗之輩。到頭來,仍舊需要他親自上陣。

幸虧他早有準備,並不是將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了這些徒有一把年紀的廢物身上。

王騫站在座位前,銀槍在地上一頓,陰惻惻地問道:“玄青,你我也算是相交一場,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真的確定要跟我對著幹?”

玄青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楚離月也踢開了十一太爺,坐在玄青身邊。

隔著躺在地上的十一太爺、白胖長老和黑臉長老,兩個人望向王騫的目光奇異地保持了同步:別廢話,有本事就動手呀。

王騫當然看出來兩人眼神中的鄙夷和蔑視,他心下惱怒,但還是忍了下去。作為暗族,他們自從誕生,就在隱忍和吞噬掠奪中生存。

玄青的眼睛看向王騫腳下,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嘲諷笑容。

王騫幽幽說道:“其實,我真的想過要將王家當成自己的家族,好好經營百十年的。”

一個這樣規模的人族世家,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口糧和玄力寶庫,隻要保持著隱秘和持續的動作,再沒有人會將王家家主和暗族聯係在一起。

“王伯製死了,王仲則死了,這個身體的至親都已經消失,再也不會有人察覺什麼破綻。”王騫持著盤龍符文銀槍站在原地,聲音中充滿遺憾,“我大可培養出一批優秀子弟,看著他們提高修為,然後分批采摘……”

就像是人族圈-養豬羊一樣,等到他們足夠肥美再行宰殺。這樣永遠無窮盡的吸食掠奪,對於他提高自己的修為來說,是多麼完美幸福的一個計劃啊。

可惜的是,因為眼前這兩個人,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完美的計劃。

玄青嘴角含著冷冷的笑意,什麼也沒說,王騫卻覺得他仿佛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安排。

心下一驚,王騫幾乎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可是想起落在對方手中的冥骨,還有被對方護在翼下的那個令他垂涎三尺的少年,他終究還是猛一跺腳,腳下一圈圈符文顯露出來,閃爍著微光向外擴張而去。

玄青伸手一拉楚離月,另一隻手甩動衣袖,已經將整個屋頂掀飛了大半,帶著楚離月飛身站在了昆明居正屋的最高處。

初夏的陽光亮得耀眼,整個昆明居卻安靜得讓人心驚。

楚離月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這種程度的血腥氣讓她想起剛剛過去沒多久的朝陽院慘案。

王騫也飛上了屋頂,他身上的金甲閃動著刺眼的光芒,像是一輪小太陽,即使在夏日的晴空下也依然耀眼奪目。

而他手中的盤龍符文銀槍已經被徹底催發,一條一人粗細的巨大龍形在半空中盤踞,須發鱗甲都已經細致可見。

這種修為,比之前真正的王騫更加深厚。

屋中地麵上的符文一圈圈擴散,已經延伸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玄青看著眼前明顯修為大增的王騫,嗤笑了一聲:“這次是多少人的血肉精元?”

王騫並不驚詫,他知道越玄青對於暗族了解不少,隻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寧願看著自己采用這種手段提高修為,而不肯出手打斷自己。

“四百八十名凝珠三轉以上的青壯年。”

如十一太爺那樣垂垂老矣的人族,就是讓他吸,他都下不了口,實在是並沒有什麼助益。他原以為廢物利用,就算是十一太爺修為大減,對付一個凝珠小輩總應該是而沒有問題,誰知道那個糟老頭子竟然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到。

“我早想到玄神醫你不會束手就擒,也不願意將阿離交給我。所以,提前就準備好了四百八十名青壯年修者,用這陣法將他們束縛。隻要我一個動作,就可以吸光他們的血肉精元,將我的修為提高到成珠七階乃至八階。”

王騫似乎並不樂意和玄青做生死之搏,還試圖用言語打動玄青:“玄青兄,我們也算是相交多年,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非要決一生死呢?”

他看了看被玄青護在身後的楚離月,金絲玉甲麵具後的眼神詭譎狡詐:“看來你也發現了阿離的特殊之處,那麼,我們誰也不要獨吞,再合作一次又如何呢?”

玄青沒有說話,王騫似乎得到了鼓勵:“上一次,你用那人的血肉提煉的丹藥,助我熬過了三十歲必死的關口。這一次,我們還是可以像上一次一樣,你給我丹藥,我以王家家族為你後盾,再加上我的身份,幫你找到你的仇人為你複仇,如何?”

說到這裏,他才想到眼前的這個玄青並不是原來那個以尋找暗族父親複仇為第一目標的玄青,立刻改口道:“如果這位兄台有其他的要求,也不是不能商量。”

玄青笑了:“我的要求?”他抬起手來對著眼前的王家畫了個圈,“我的要求就是王家所有性命,一個不留。”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體不自覺得有些僵硬,豎著耳朵聽著自己身邊人的反應。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太過殘暴?她會不會暗自難過,對自己連幼兒弱女都不放過的行為感到失望?

如果她真的開口,為了那些甫出生、對人間尚且一無所知的幼兒稚子求情,他是應該同意還是拒絕?

身邊人的呼吸沒有任何改變。

王騫身形一頓,不過馬上就恢複了正常。

“難怪兄台對於我在王家的所作所為袖手旁觀,根本不願意出手幫助王家,原來兄台和王家有仇。”王騫這才明白了之前此人的所有舉動。

難怪他明明修為高得驚人,卻不肯出手挽救王家的危機,任由自己在王家興風作浪,任意肆虐。

不過,以他的修為,就算是親自動手,將王家的好手一一屠戮幹淨,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為什麼他卻不自己親自動手,反而借助自己的手來覆滅王家呢?

王騫想不明白,但是口中卻說道:“這也容易,我原來還擔心兄台會阻止我,所以不敢過於恣肆。如今兄台既然有這種願望,而我也正求之不得,豈不是天生應當結為同盟?”

他心中盤算著,不管對方是因為什麼原因想要將整個王家全部滅絕,這個要求對自己來說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殺的人越多,吸收的不甘、冤屈、怨憤的情緒和神魂越多,吸食的血肉精元越多,自己的修為就越高。

就算是最後此人突然翻臉,自己也有了更強大的實力,至少可以和他一搏。

想到了這一點,王騫口中長嘯一聲,從身上取出家主令牌向上一擲,立刻就聽得周圍響起了轟然之聲。

隨著這種低沉綿延的聲音,頭頂的藍天白雲被一片片突然升起的白玉屏障全部遮住,整個王家領地突然一暗,所有王家子弟都不由抬頭看著天空。

白玉屏障上雕刻著星辰列宿的圖案,在已經暗淡下來的空中發出微微的光芒,仿佛是黑夜降臨了人間。

“九九小周天玉宸陣法?”有點見識的王家子弟認出了這是王家的防禦大陣,不逢大事不會啟動。一旦啟動,王家領地就與外界徹底隔絕,再也不允許內外出入。

“難道是家主和長老們發現了那個暗族惡賊的蹤跡,害怕它遁逃,才開啟了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