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齡沒想到已經被他的暗魂蝕突襲,幾乎算是落入他囊中的王騫居然還有反擊之力。
被那把刻刀虛影劈在眉心,王鶴齡的身體向後一仰,整個人被劈得摔倒在地,一團暗紅色霧氣從他的身上緩緩冒了出來。
暗族的真身竟然被這一刀從王鶴齡的肉身中劈了出來!
暗紅色的霧氣慢慢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漂浮在空中的人形。
楚離月見狀不由問道:“不是說暗族無形無影嗎?”怎麼這個暗族卻能用肉眼看見?
一直袖手旁觀的玄青輕聲回答說:“他殺戮過重,而暗魂蝕卻沒有練到足夠境界,身上的血腥煞氣未曾化去,才會留下痕跡。”
暗紅色人形似乎愣了一下,迅即向著躺在地上的王鶴齡身上撲去,想要再次進入他的身體。
可是嚐試了幾次,卻都未能如願。
雖然看不到這個暗族臉上的表情,楚離月也能從他的動作中感覺到他此時的惶恐。
暗族本身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無形無影,藏匿於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發起攻擊。而且因為難以捕捉,所以人族對於暗族的了解很少,更加增添了暗族形象的詭異可怕程度。
可是,如果一個暗族無法藏匿身形,那他在人族的世界中無異於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哪怕是一人一個土塊說不定就會把他砸死。
王鶴齡身體孱弱之極,原本不到三十歲就要死亡。全仗著這個暗族這些年服用人族修者煉成的丹藥,才硬生生拖到了現在。
這一次,就是這個暗族感覺到這具身體實在是無法繼續使用下去,才會設下重重圈套引王騫入彀,想要搶奪王騫的肉身,同時徹底將王家收歸己有。
所以方才王騫舍命一刀劈下,王鶴齡摔了一個狠的,暗族被逼出體外,這具肉身竟然是已經瀕臨死亡了。
所以,不管這暗族如何努力,都無法再繼續占據這具身體。
失敗了幾次之後,暗紅色的人形在空中緩緩飄了一圈,楚離月甚至有一種他正在打量著自己的感覺。也許是忌憚玄青,也許是知道了當初王伯製的失敗,所以暗族最終還是選擇了王騫。
他的目標本來就是王騫,現在王騫體內更是被暗魂蝕占據了上風,這個時侯不搏,更待何時?
暗紅色的霧氣從金絲玉甲的縫隙中絲絲縷縷地鑽了進去。
楚離月看了玄青一眼,他是打定主意坐山觀虎鬥了?“如果最後是那個暗族勝了怎麼辦?”其實不管是誰勝利,對於玄青來說都不是好事。
暗族勝了,楚離月不相信他會對玄青毫無戒心,必然要采用某些手段來控製玄青;王騫勝了就更不用說了,玄青這個背叛他的人,那裏可能有好下場。
“都一樣。”玄青嘴角浮現出楚離月熟悉的笑容,帶著幾分冷意和狠戾。
楚離月其實早就感覺到,清輝對於王家兄弟二人都並不熱情,甚至還帶著幾分惡意。不過在外人看來,玄青性格本就如此。
在她讓清輝離開以免暴露自己身份的這段時間裏,清輝選擇了王家,選擇了玄青這個身份,顯然不可能是隨性而為。
再想想王家千餘年前就已經存在,也許和清輝當時有過交集?而且,清輝還主動搶走了王家的冥骨盒子,這東西對清輝來說十分重要?
就在楚離月不停猜測清輝來到這裏的動機的時候,金絲玉甲有了動靜。
沉寂了半天的金絲玉甲開始發出金光,然後脫離了王騫身上,飛回了王騫的眉心之中。而握在王騫手中的盤龍銀槍也被收了起來,王騫睜開了眼睛。
楚離月連忙仔細打量,想要判斷王騫和那個暗族交手的結果。
王騫眼中紅色霧氣閃過,對著楚離月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楚離月一扭頭,給了他一個毫不客氣的白眼。真是老天無眼,居然是那個暗族勝了。
“王騫”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是在熟悉這個身體。他圍著房間中央的玉石高台走了兩圈,才滿意地停住腳步,對著玄青和楚離月矜持地點了點頭:“玄神醫,嶽公子,別來無恙。”
玄青一點兒也沒有對待原來王騫的那種客氣,直接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風。至於楚離月,更是哼了一聲。
王騫的臉上表情變幻不定,過了好大會兒,才恢複了平時常見的鎮定穩重的表情,不再帶著王鶴齡的動作和細微痕跡。
楚離月不知道玄青的打算,所以隻管站在玄青身邊,學著他漠然處之。
新的王騫站定之後,手指一彈,一片暗紅色霧氣散發出來,將方才兩個長老自爆留下的痕跡和王鶴齡的身體都籠罩在內。霧氣消散之後,地麵上幹幹淨淨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王騫這才正色看著玄青:“玄神醫,你做到了兩不相幫,我答應你每十天都會送一名凝珠修者給你喂養噬陰藤,我絕對也會做到。不過,還請玄神醫將冥骨盒子還給我。”
玄青冷笑了一聲:“還給你?”他重點強調了“還”字,意思很明顯,冥骨盒子原本就不是他的,他有什麼資格索要?
王騫神色不悅,這冥骨盒子對於一個暗族來說,其價值超出人族所能想象。玄青態度倨傲,本就讓他不快,如今居然還敢和他搶奪冥骨,如果他拿玄青沒有辦法說不定也就忍了,可是現在玄青的心頭血卻在他手中呢!
“玄神醫,看在咱們盟友一場的份上,你把冥骨盒子還給我,我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以後我還是會把你當成平等的盟友,還是會履行我們之前的約定。”王騫的臉色陰鬱一片,再也沒有之前王鶴齡數十年偽裝出來的熱情親和,“否則,我用你的心頭血來傷了你,豈不是有損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
玄青仍舊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傷我?你可以試一試。”
王騫有些猶疑,在他印象中,越玄青醫術高妙,可稱為“鬼才”,往往能夠打破藩籬,別出機杼,令人耳目一新。可是,越玄青的修為卻不能算特別高,頂多是個凝珠六轉的水準,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更別說他還掌握著越玄青的心頭血呢!
心頭血與修者的肉身神魂聯係密切,一旦心頭血被損毀,修者必將慘遭重創,多半還會損傷根本,終生無法痊愈。
可是為什麼玄青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呢?之前王騫也曾經用心頭血來威脅玄青,玄青的態度也是如此,難道玄青已經找到了什麼辦法擺脫心頭血的影響了嗎?
雖然有這樣的擔憂,但是冥骨對他來說實在太過重要,所以略一遲疑後,王騫還是決定試一下。
他吸取之前真王騫被他搶走了玄青心頭血的教訓,不敢掉以輕心,直接將收入體內的心頭血逼出,用自己的暗魂蝕血霧將其包圍,目光注視著玄青,示意自己並非虛言恫嚇。
隻需要意念一動,這滴心頭血就會被暗魂蝕吸收,然後玄青就會遭受重創。
可是,令王騫心中發涼的是,玄青仍舊麵無表情,甚至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帶著幾分怪異的笑容,似乎對他的威脅不但不畏懼,還有幾分不屑。
帶著不好的預感,暗紅色血霧向內一卷,將那滴殷紅的血珠吸了下去。而王騫的目光則緊緊盯著玄青,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有何倚仗。
果然,站在對麵的玄青瘦削的身形依舊筆挺,根本沒有受到一點點影響。
一直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暗族才突然發現,原來在他身後,還有人比他隱藏得更深:“你是誰?”
心頭血是沒有問題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眼前這個人不是真正的玄青。就如他一樣,披著玄青的皮囊,暗中做著某些事情。
玄青冷冷一笑,落在王騫眼中,更是覺得這人不是他認識了多年的表情刻板感情冷漠的玄神醫。
“我是誰重要嗎?”玄青站在那裏,語氣冰冷,更顯得深不可測,“你得到你要的,我得到我要的,不就夠了?”
楚離月饒有興趣地看著,心道這種倨傲裝逼的話還是比較適合用清輝自己的臉說出來,玄神醫這個皮囊還是遜色太多,看起來少了幾分壓倒的氣勢。
王騫的臉色陰沉著,顯然是在權衡得失。
潛伏三十年,這次突然出手,一方麵是王鶴齡的肉身支持不了多久了,另一方麵卻實在是衝著冥骨來的。他怎麼甘心就這樣為人作嫁?
但是,現在這個玄青也不是真的玄青,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方的對手。如果撕破臉打起來,後果如何,無法預料。
想了一會兒,王騫的目光投到了站在一邊滿眼輕鬆的觀眾楚離月身上,眼中閃過算計:“玄神醫如果對冥骨誌在必得,我也不是不能讓給你。”
楚離月已經感覺到,他下一句就要提出作為交換的條件,而且這個條件應該還和自己有關係。她心中冷哼,如果不是摸不準清輝的立場和目的,她早就讓噬陰藤種子出來給這個暗族點苦頭吃吃了。
她沒找他事兒,他還膽敢算計她,看來真是把她當病貓了!
王騫說完這句話,有意頓了頓。一般來說,識趣的這個時侯就該接上一句:你要怎麼才能讓給我——可是玄青根本沒有反應,隻是用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望著他。
王騫有點尷尬,輕咳了一聲,含笑對玄青說道:“這樣吧,你把王家的傳家寶物拿走,把阿離交給我。咱們就算扯平,之前的一切都不再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