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我想要的是大哥的身體

王騫顯然根本沒想到兩位長老會這樣做,平素穩重堅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迷茫的神情。

既然能夠負責保管對於王家來說十分重要的藥物,而且還能來參加王騫療傷的安排,這兩位長老就都是王騫十分信任的人。事實上,這兩位長老都是王騫的堂兄,從血緣關係上來講,是王家內部和王騫最近的一批人了。

好端端地,他們怎麼會一句話都不說就突然自爆了呢?

王鶴齡驚訝地跳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玉壺,手指一彈,一股水流就從半空出現,從上到下衝洗著王騫身上的穢物。

王騫看見他的動作,才醒過神來,連忙叫道:“你慢點!”看著王鶴齡並未有什麼因為大動作變得氣短的模樣,王騫才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弟弟平時最喜歡鼓搗這些稀奇古怪的玄器,你看,弄一個縮小的玉壺,其中蘊含大量水之玄力,一旦激發就能流出很多清水。這樣的玄器有什麼用?對於修者來說,根本不需要額外攜帶這些就能很輕鬆地得到清水飲用。

難道賣給那些下賤的普通人?那些人身份卑微,也配使用修者做出來的的玄器?

王鶴齡一邊指揮著水流從不同方向衝洗著王騫,一邊問道:“大哥現在感覺如何?”說著,他隨意一伸手,就去接王騫還托在手中的冥骨盒子。

王騫下意識地一讓,躲開了王鶴齡的手。一抬頭,卻看見王鶴齡臉上的表情,好像有些詫異,又有些受傷。

“太髒了,你別摸。”王騫連忙找了個理由。實在是先祖留下來的規矩,不是家主,任誰都不能摸這冥骨盒子,就算是他再疼弟弟,也不能違背祖訓。

王鶴齡難得的發了脾氣:“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就是摸摸難道還能摸壞了?”

王騫笑著解釋:“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摸了。”他補充了一句,“這是冥淵深處形成的冥骨,不知道多少修者死去多少年才能有這麼大一塊。死人骨頭,有什麼好摸的?”

話一說出來,王騫自己就有點意識到恐怕這番話的效果會適得其反。

王鶴齡因為身體原因,對於那些美麗的、充滿活力的人體有著超出常人的愛好和渴望,順帶地對於屍體、骨頭之類的也很有興趣。他這一說,就算是方才王鶴齡真的隻是隨手動作,現在也會真的產生興趣了。

果然,王鶴齡眼睛一亮,伸手就從王騫手中去搶冥骨盒子:“那我還真的非要摸摸不可了!”

王騫苦笑著,他不能違背祖訓,又害怕弟弟糾纏,隻能飛快轉身,想把冥骨盒子放回原處。等用護罩將冥骨盒子封存起來,王鶴齡就是想摸也夠不著,也隻能放棄了。

至於王鶴齡是不是會生氣,王騫都想好了,大不了他再買幾個漂亮的姑娘——想起了楚離月的臉,他又在心裏加上了幾個漂亮少年——送給王鶴齡玩就是了。

可是,王騫剛剛轉身,就感覺到體內那股原本應該已經消失的冰寒氣息突然又冒了出來,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四肢,讓他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

王鶴齡趁機撲上去,將冥骨盒子從他手中抱了就走,口中還發出得意的笑聲。

王騫的臉色卻很難看,不僅僅是因為弟弟肆意妄為,更是因為這暗魂蝕的難纏。

方才他明明已經借助那些蓬勃生機消滅了暗魂蝕,為什麼不過一會兒工夫,暗魂蝕又卷土重來?而且看起來比上一次更加精純犀利!

勉強從懷中取出玄青之前給他的藥丸吞了一顆,才將這股冰冷暴虐的氣息壓製了下來。王騫沉著臉回頭看向已經抱著冥骨盒子笑容滿麵坐在椅子上的王鶴齡:“九弟別鬧了,快把盒子拿過來。”

一日隻能吸收一次生機,想要再次借助盒子裏的寶物驅除暗魂蝕,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了。

王騫現在隻想把冥骨盒子放好,然後讓玄青幫他參詳一下,到底如何將暗魂蝕根除。然後才有時間去調查兩位長老的突然自爆,以及那個暗族的行蹤和目的。

以前隻要王騫露出這種表情,王鶴齡就會立刻收斂起撒嬌無賴的行為,變得乖巧起來。

可是這次,王鶴齡卻沒有如此,他抱著冥骨盒子說道:“大哥,我覺得這盒子摸得很舒服,你就讓我玩幾天吧。”

王騫怎麼會答應?王家能夠每一代都出四五個成珠高手,還不是依靠著這個盒子裏的寶物?這是關係到王家以後生死存亡的東西,怎麼能讓王鶴齡拿去玩?

他感覺著小腹中不停遊走、明顯不安分的冰寒氣息,眉宇間滿是疲憊和不耐:“別鬧了,這東西你不是能玩的。”

王鶴齡好像是存心和他對著幹,就是抱著冥骨盒子不動彈,也不說話,但是表情和動作就是在表達絕對不會聽話將冥骨盒子還給他。

王騫頭都大了,心中不由升起了憤怒的火苗,甚至產生了一種上前將王鶴齡揪起甩到一邊、將冥骨盒子搶回來的衝動。

這種帶著暴虐的衝動衝上心頭,王騫掛在腰間的清心珮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突然散發出一片輕柔的清光。清光灑在王騫身上,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意識到方才那股情緒的詭異。

王騫壓製著心中的焦躁,板著臉喝道:“九弟,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耍這個小性子!”他上前一步,試圖從王鶴齡手中拿走冥骨盒子。

手掌剛握住盒子,王騫就感覺到冥骨盒子上突然傳來一股深沉的氣息,那是亙古以來人類心中最大的恐懼,那是死亡的氣息。這種氣息並不暴虐,相反還很溫和,溫和到讓他想要閉上眼睛放棄一切,沉入永世長眠。這是他使用冥骨盒子這麼久都從來沒有過的經曆!

王騫大驚失色,他一邊守著心頭那點清明,讓自己不要被那沉沉的氣息誘-惑,一邊大聲喝道:“玄青!”

這個時侯,兩位長老已經莫名其妙自爆身亡,王鶴齡行為詭異,也隻有玄青才能幫他了。

可是,令他心頭冰涼一片的是,玄青負手站在一邊,雙目毫無感情地看著這一切,一點兒行動的意思都沒有。

到了這個時候,王騫終於明白,他是落入了一個蓄謀已久的陷阱。設下陷阱的,是他最信任的兩個人——他的同胞弟弟和他親手救過性命的人。

王騫既然能夠在石州第一世家家主的寶座上坐了幾十年,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之輩。之前不過是因為對於親弟弟的信任和憐惜,才會遭受了一連串的暗算,如今想明白之後,他再也不會束手束腳,全身的玄力極力催動,一道金光從眉心飛出,金絲玉甲瞬間籠罩全身。

拚著受傷,王騫大喝一聲,玄力從手心狂湧而出,將冥骨盒子發出的深沉黑暗氣息推開,自己向後猛退,放棄了將冥骨盒子從王鶴齡手中搶回的打算。

因為極力催動玄力,王騫頭頂上的束發紗冠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失去束縛的長發在空中飛舞,襯著他暴怒的臉,魁梧的身軀,加上他金甲銀槍的扮相,看起來簡直是天神下凡,威武之極。

王騫退到房間一側,目光沉痛地從王鶴齡和玄青身上掠過,淒然問道:“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這兩個人為什麼會背叛自己。

一個是自己的同胞手足,從小他就對這個弟弟關心備至,嗬護周到,可以說,就連王伯製都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就算是王鶴齡行為有些過火,王騫念在他身體和壽命的份上,也從來不曾真正和他計較過。

一個是自己親手救過性命、並且宣誓在擔任王家客卿期間效忠於自己的人。越玄青出身越家,但是因為身世特殊,從小就受到越家族人的排擠和欺淩,是王騫將他救出,帶回王家,並全力支持他進行研究。玄青更是用心頭血發誓,要效忠於他。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兩個人,他們為什麼要背叛自己?

王鶴齡坐在椅子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冥骨盒子,臉上的喜色毫不掩飾。麵對王騫的質問,他回以粲然一笑:“為什麼?自然是因為我還不想死啊。”

他的眼神中飽含著讓人心悸的熱情:“這個世界這麼美好,陽光和花朵,美人和山水,都令人無法割舍。我才三十五歲,我不想去死,大哥,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嗎?”

王騫皺著眉頭問道:“這和你這樣對我有什麼關係?”

王鶴齡看著他微笑:“當然有關係,關係還很密切。大哥難道忘了我們曾經討論過的‘血親獻祭’了嗎?”

王騫當然沒有忘記,王伯製剛剛因為這個計劃而被刺激,被暗魂蝕引發了情緒失控,最後徹底墮落,死在了他的腳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鶴齡:“九弟,你是說,你想將我獻祭,換得你健康長壽?”

王鶴齡輕輕點頭:“大哥果然聰明,舉一反三。差不多吧,不過我這具身體確實是油盡燈枯,就算是大哥獻祭了自己,這具身體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想要的是,大哥的身體。”

王騫冷笑了起來:“不僅僅是我的身體,還有我的家主身份吧?”

王鶴齡一點兒也否認,仍然是慢慢點頭:“沒錯。難道大哥覺得我做不好一個家主嗎?”

王騫目光中的怒意簡直要化成了實質,他冷冷盯著王鶴齡:“那麼,你能解釋一下,我體內的暗魂蝕是怎麼回事嗎?你能告訴我,子成是從哪裏學來的暗魂蝕嗎?還有,兩位長老方才又是為什麼突然自爆?”

王鶴齡想要避重就輕,可是這些問題,王騫怎麼可能忽視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