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神奇的暗影領域

玄青說到做到,夜色漸濃之時,他親自來到楚離月的房間要帶她去地牢看王伯製。

楚離月沒想到他把這句話當真了,連忙婉拒。此時的王伯製是王家頭等重犯,又是王騫必要調查清楚事件原委的關鍵人物,說不定這時候王騫已經在地牢親自和王伯製密談,又或者王騫已經安排了不少人手埋伏在王伯製牢房周圍等待幕後指使者自投羅網。

她沒有必要為了一時意氣,連累玄青處於那種尷尬甚至危險的境地。

玄青卻不像她那樣在意,他神態從容:“王伯製敢對你動手,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不過,如今他還有用,這王家全靠著他掀起驚天巨浪呢。而且,你根本不用動手,隻需袖手旁觀,就能看到他的下場。”

他再次露出和這張臉完全不協調的邪氣笑容:“今晚會是一個很熱鬧的夜晚,你既然碰巧來了,就去看看。”

看著楚離月臉上猶豫的表情,玄青保證道:“放心,不會有人發現你。”他抬起手搭在楚離月肩上,“隻要你不動、不出聲、不出手,誰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楚離月還沒有說話,就感覺到天上本來就不是非常明亮的星光暗了一下,黑色的夜幕好像突然降落了下來,低低地懸掛在了頭頂上。銀色的光芒在頭頂近處不及咫尺的夜幕中閃爍流動,灑落著星星點點的光輝。

已經經曆過一次,楚離月知道這是清輝的“暗影領域”。這兩天以來心中隱隱潛藏的不安,在看見這閃爍著銀輝的暗影天幕時,消散一空。

在她和玄青之間,有一種無言的默契。楚離月猜出來玄青是清輝的另一個化身,但是卻沒有足夠的證據。清輝明明知道她的疑問,卻從來不曾解釋。楚離月猜測他可能有什麼原因,所以也未曾追問。兩人默認一起保持現狀。

但這種默契之中,卻還存在著一層無形的隔膜。

這層隔膜來自於楚離月的內心感應。

楚離月和清輝原本有著密切的契約感應,但是這種感應在她和玄青之間卻非常微弱,如果不是玄青對她的一切都那麼熟悉,而她也從玄青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清輝所特有的小細節的話,楚離月真的很難認出這是清輝。

也正是因此,楚離月對玄青比對王鶴齡信任得多,但是卻始終在內心保留著一點點不安。如今,看到這獨一無二的暗影領域,楚離月終於徹底放心。

似乎明白楚離月心中所想,玄青勾起了嘴角,大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走。”

所謂的走,根本不需要楚離月抬腿邁步。暗影天幕緩緩流轉,光影斑駁變幻。在天幕旁邊,無數景物像是走馬觀花一樣快速閃過,亭台園囿,樹木花草,甚至偶爾還能看見持著武器麵色嚴肅的護衛。

終於,流轉的深沉天幕靜止了下來。

玄青伸手一指,輕聲笑道:“那不就是王伯製?”隨著他這一指,暗影光幕變得透明起來,光幕外的情景也清楚地呈現在楚離月眼前。

地牢隻是王家習慣性的一種稱呼,實際上,王家地牢指的是一座七層寶塔,王家族中比較重要的物品都存放在此處,平日一直有族中修為最高的長老坐鎮守護。而塔底則分為三層,用於關押一些重要的犯人。這塔底三層也就是王家人習慣說的地牢。

王伯製身份特殊,又涉及到暗族這種不能為人所知的隱秘,所以王騫讓人將他關在了現在已經無人在內的第三層中。事實上,剛剛逃走的尉遲磐之前就曾被關在這裏。

楚離月抬頭看見的情景,就是王伯製自己一個人坐在畫滿符文的牢房中,雙目呆滯,神情木然,不知道在想什麼。

牢房的光線並不明亮,隻有一顆鑲嵌在石壁上的珠子散發著幽幽的白光。而牆壁上還殘留著各種深深淺淺的痕跡,似乎曾經有人在這裏大肆攻擊破壞過。甚至,那些疑似血漬的深黑色斑點都未曾清洗幹淨。

坐在角落裏的王伯製還是那身破爛成片的衣服,身上的鼓包似乎少了一些,整張臉看起來扭曲得好像也沒那麼厲害了。

他木呆呆地枯坐著,一動不動,像一個木雕傀儡。

楚離月心中也是一歎。第一次見到王伯製的時候,他意氣風發,傲然自信,對含笑點頭的楚離月不屑一顧,那種石州第一世家未來家主的勁頭,到現在楚離月都印象深刻。

誰也不會想到,不過是兩天時間,他就從高高在上的未來家主變成了身陷囹圄的殺人重犯。

玄青輕輕搭著楚離月的肩膀,小聲說道:“來了。”

楚離月感覺自己好像處於一個空間夾層中一樣,和自己一直生活的那個世界隻有一點點極其微弱的聯係。

清輝的暗影領域實在太神奇了,能夠從清遠閣無聲無息進入王家守衛森嚴的地牢,能夠冷眼旁觀別人的一舉一動卻不被人發覺。而且,上次她還看見清輝在暗影領域中輕鬆地用黑影殺死了何複生,然後轉眼就能夠變成了何複生,甚至還擁有何複生的記憶和能力。

這樣的領域,如果想要竊聽機密、盜竊寶物、搶奪功法,實在是無人能防。

楚離月在暗影領域中,對於外界基本上失去了感知能力,根本無法將神識散發出去。不過,清輝顯然還是能夠正常地掌控外界的動靜。

隨著他那兩個字,地牢昏暗的甬道中光影閃動,王伯製所在的牢房柵欄外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一身玄色衣袍、麵色凝重的王騫獨身一人來到了地牢中。他站在柵欄外,默默地望著牢房中角落裏如同一具木雕的王伯製,目光中閃過沉痛。他是真的把這個兒子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為什麼兒子卻會為了所謂的嫉妒犯下這種大錯?

王騫不相信王伯製上午在朝陽院中所說的那番話。

他就算是之前曾經忽視過王伯製,但是這幾年已經很明顯將王伯製視為自己的繼承人,王伯製從哪裏來的這份怨憤?又是為什麼對自己的幼弟這麼嫉恨?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內情?

王騫伸出手,握在柵欄上,手指尖微光閃過,原本鎖著柵欄的黑色鎖鏈上浮現出一層層符文,迅速散落開來。

鎖鏈墜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可是王伯製卻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隻是呆呆地坐在原地。

王騫彎下腰,慢慢走進了牢房,在王伯製麵前停住了腳步。

王伯製仍舊毫無反應。

王騫並沒有呼叫他的名字,而是將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舉了起來,對著王伯製輕輕一彈。

錚,隨著一聲清越之極的鳴聲,玉佩上飛起一個閃著清光的符文,落在了王伯製的眉間。

符文消失在王伯製眉心之中,很快就有了效果。

王伯製全身一顫,慢慢抬起頭來,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清明,不再是方才行屍走肉一樣呆滯。

看著身前的高大身影,他喃喃低語道:“父親。”

王騫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像白天那樣厲聲斥責,而是盤腿在王伯製對麵坐了下來,一隻手也慢慢地落到了王伯製頭頂。那是父親的手,溫暖而有力。

大手在王伯製的頭頂用力揉了一把,王騫十分懊惱:“子成,你怎麼會做出這種傻事!”他收回手捂在自己臉上,痛苦地說道,“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你資質平平,忽視了你一二十年,才會讓你心生急切,被暗族趁虛而入,引著你走上了邪路。”

王伯製臉上滿是苦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殺了那麼多人,連陪伴自己八年的妻子都不能幸免,他還有什麼說的?

昨夜他聽了那人的話之後,心中升起滔天怒火,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等他清醒時,大錯已經鑄成。

“不,是我自己不爭氣,是我心胸狹窄,看不得你們對子衡那麼好。”他雙手捂著眼睛,事發之後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

他委屈,他憤怒,他憎恨,可是現在看著父親麵上的痛苦和憔悴,王伯製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混賬了。

如果能夠再選擇一次,他寧願當初從來沒有遇到那個詭異的人,從來沒有修煉什麼所謂無名的地級功法。哪怕他這一輩子都隻能在別人嘲笑的眼神裏,當一個資質平平的普通人,隻要家宅平安,父親、母親、妻子、弟弟都好好的,也比現在一切都被他搞得支離破碎、生死殊途要好得多。

王騫聽了兒子的話,心頭一軟。這幾年他是把兒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的,這個兒子雖然性格有些陰鬱,平素有些傲氣,但是做事卻踏實勤奮,不怕吃苦,經得起考驗,如果好好培養,確實是一個能夠挑起王家重擔的好人選。

“子成,你老老實實告訴父親,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王騫把手搭在兒子肩上,似乎這樣能夠給他一些支撐的力量,“父親不相信,無緣無故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挑撥你?煽動你?他跟你說了什麼,讓你失控地做出了這種錯事?”

王伯製的聲音哽咽著,低著頭半天沒有說話。

“兒子,你要知道,暗族是人族、獸族都十分忌憚的敵人,他們的話完全不能相信。暗族無信用,無底線,他們追求的永遠是強大的力量。能夠在你麵前挑撥的人,也許在你心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但是,難道他能比父親和你的關係更親近嗎?父母對子女的好,是無條件的。可是暗族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