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陰魂奪舍,暴怒

那一聲淒厲的尖嘯聲,聽在王孟釗耳中,不過是讓他耳鳴陣陣、暫時失聰,可是在楚離月這裏,卻是從腦海中響起,直接對她的神魂發動了攻擊,讓她暫時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製權。

一時間,冰涼而陰毒的氣息順著楚離月的身體向著四肢流動,不需要任何提醒,楚離月一下子明白了這是什麼。這是一個陰魂,一個死者的神魂,它想要占據這具身體!

楚離月無法動彈,但卻毫不畏懼,甚至還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如果在此之前,她遇到一個強大的神魂想要奪取她的身體,也許會因為從來沒有這樣的戰鬥經驗而手足無措,可是現在!

就在這股冰涼的氣息肆無忌憚地在楚離月體內四處遊走的時候,一股蒼莽銳利的氣息突然升起。楚離月隻覺得自己右手手臂上一熱,噬陰藤種子好像是發現了美味的食品,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在楚離月寬大的袍袖下,原本色澤黯淡、繞著手臂一圈的黑色藤蔓圖案突然膨脹起來,向著她的身體其他部分延伸過去。

楚離月看不見,但是卻能感覺到這股熱氣迅速蔓延到自己全身,而那股冰涼陰毒的氣息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瞬間就被吞噬,隻留下一聲淒慘的哀鳴。這一聲哀鳴,就像是小獸遇到了自己的克星不得不引頸就戮時的抽泣,和最初那聲凶狠惡毒的厲鳴完全無法相提並論了。

熱氣縮回右手手臂,遍布楚離月全身的藤蔓圖案也縮了回去,恢複了最初的模樣。隻是環繞在楚離月手臂上的藤蔓圖案,顏色明顯深了一些。

那股冰涼陰毒的氣息一消失,楚離月就恢複了正常行動的能力,隨之湧上心頭的就是無盡的憤怒。

她方才雖然自信滿滿,可實際上心中卻不免還是有些恐懼。讓她和人對決生死,她絕無懼意。可是這種陰魂奪舍類的手段,她卻從未經曆過。剛才的冷笑不過是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念,在戰鬥中給自己增加信心罷了。現在真的勝利了,消滅了那個陰魂,可是楚離月心中卻一片暴怒,因為她當時真的有些害怕,現在還殘留著一絲後怕!

如果她沒有碰巧喂了那支噬陰藤一滴鮮血,玄青沒有勒逼那支噬陰藤吐出一顆種子給她放在身上,那麼她會不會就此結束這次短暫的異世界旅行,成為一個獨自飄零的孤魂野鬼,甚者就此徹底消失,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

因為曾經死過一次,楚離月才倍覺生命的珍貴。所以對於這次給她帶來真正生死危機的凶手,她才會產生前所未有的憎恨和憤怒。

挾著暴怒,楚離月神識散開,向著四周暴卷而去。一個神魂很難單獨存在,它到底從何而來?它要麼有一個暫時的軀殼,要麼有一個幫助它存在的夥伴。她不相信那個陰魂如此處心積慮,會沒有任何後手和助手!

天地間的玄氣如同海潮一樣撲過來,迅即化作滔滔不絕的玄力,支持著楚離月的神識向著四周奔湧而去。

碧玉飛舟上,王騫、王鶴齡和玄青三人幾乎同時麵色劇變。

“何方高人蒞臨!”王騫眉心射出一道金光,將自己籠罩在內。金光從上向下刷去,一套用金絲鏤空織成、鑲嵌著無數白玉甲片的戰甲憑空出現在他身上。同時,他右手一伸,一道銀光飛過,化作一條一柄長槍落在了手中。

金甲銀槍,正是石州王家家主王騫麵臨強敵時的標準配置。

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朝陽院死了數百人,王伯製下落不明,王家領地中心卻突然出現了一股如此強大的陌生氣息,王騫怎麼能夠不頓生警惕?

王鶴齡皺著眉頭,染著霜華的發絲隨著他閉目搖動的頭顱微微飄拂在空中:“大哥且慢。”

玄青更是直接就打開艙門向下跳去。

無數藤蔓從他背後湧出,張成一個巨大的綠色華蓋,借著風勢迅速滑向站在林中的楚離月。

楚離月“看見”了玄青,但是她卻無暇理會,因為她已經發現了一個可疑的對象。

就在朝陽院後院地下,有一個隱蔽的密室。其中正盤腿坐著一個人,他麵前漂浮著四塊色澤暗黑陰沉的木片,其中一片已經碎裂,而他的嘴角也隨著那片黑色木片的碎裂滲出了一縷血絲。

楚離月在那片木片上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陰冷而惡毒,充滿敵意和凶殘的氣息。不用說,這就是方才那個陰魂的操縱者!也就是他,想要殺死楚離月,奪走她的軀殼!

憤怒的玄氣浪潮從楚離月體內狂湧而出,化作無限的殺機,重重壓向那個男子。

王孟釗剛剛用長劍支著地,站直了身體,就被這股淩厲的殺氣迎麵撲來,本來就內髒絞痛的他,根本沒有準備就再次軟倒在地上。

夙涼剛剛放開手中的殘屍,舔幹淨自己的手掌,就感覺到滾滾而來的淩厲氣勢和楚離月心中暴漲的怒火。他不由麵色一變,身體微微弓起,嘴巴裏整齊漂亮的牙齒開始緩緩伸長,露出了尖尖的犬齒,口中發出狺狺的低鳴。

作為楚離月的獸奴,平時楚離月沒有刻意約束他的時候,他還是相對自由的。但是當楚離月自己都處於暴怒之中時,夙涼的情緒隻會更加暴戾。他雙目中開始跳躍閃動著紅光,眼看就要露出血狐的原形,向著楚離月怒火的方向飛撲而去。此刻,夙涼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將觸怒主人的元凶撕成碎片,一口口吞吃入腹!

就在此時,玄青輕輕落在了樹巔,身後的藤蔓也同時湧入體內。他一步邁下樹枝,灰色的衣袂迎風飄動,整個人落在了楚離月身邊。

感受到楚離月的怒火和恨意,他伸出手輕輕搭在楚離月肩頭,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他的手掌流入了楚離月體內:“冷靜。”

楚離月被這個清涼的氣息在體內流轉了一圈,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許多。她詫異地看了麵前這個麵目陌生、感覺熟悉的男人一眼,知道對方沒有惡意——能夠這樣接近暴怒的自己、並且一掌拍在自己肩上的他,如果想要傷害自己,真是太容易了。

隨著楚離月情緒的冷靜,夙涼也慢慢直起腰來,低垂的頭顱慢慢抬起,露出了那張精致無暇的俏臉。

“你要阻攔我?”楚離月早就認出了那個藏在密室中的人,正是失蹤的王大公子王伯製。

玄青是王家的客卿,被王家供養多年,現在趕過來,是不是要勸她放棄報複,留王伯製一條生路?

“你忘了,我說今天是帶你來看熱鬧的?”玄青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難道你不想看看接下來的好戲,而是想要自己粉墨登場,去娛樂他人?”

楚離月想起早上出門時玄青的言行舉動。難道他當時逼迫噬陰藤吐出那顆種子,並非隨意,而是早有準備?他早就知道王伯製有問題,所以才帶她來朝陽院看熱鬧。如果是這樣,也難怪剛才他和王騫一起登上碧玉飛舟之前,曾經說過她一個人可能會有危險。也幸虧他把噬陰藤種子留在她胳膊上,才會讓她逢凶化吉。

想起這些,楚離月的眼神中滿是疑問。玄青到底想幹什麼?或者說,清輝,他占了玄青的身份,想要幹什麼?

玄青對著她搖了搖頭:“稍安勿躁。”看著玄青那雙和清輝完全不同形狀的眼睛,楚離月感覺到了熟悉的關切,終於將心底所有的殺氣和怒意徹底平息。

“你且等著看他的下場。”最後低聲說了一句,玄青放開了握著楚離月肩膀的手,和她並肩看著王騫、王鶴齡兄弟從碧玉飛舟上飛身下來。

王騫一身金甲,手持銀槍,目光帶著驚疑地看著楚離月,大概是從來沒想過這個看起來風-流昳麗的少年居然是一個實力強勁的修者。

王鶴齡蒼白的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看向楚離月的目光越發熾熱。

“王孟釗,這是怎麼回事?”王騫本就高大魁梧,穿上這一身金絲玉甲,更顯得獅鼻虎口,威風凜凜。他自然也發現了現場的情形,更發現了藏身在地下密室中的王伯製,隻是一時之間無法相信,這場慘劇的真凶竟然是他心目中的繼承人而已。

玄青冷哼一聲,腳下微微一跺,無數藤蔓已經鑽入地下,向著王伯製藏身的密室而去。

王孟釗已經恢複了七八分,他收起了自己的白玉圓盾,站在王騫麵前將方才發生的一切講述了一遍。不過對於楚離月遭受攻擊的事情,他隻是略有猜測,卻沒有真正看見什麼。

王騫卻不需要楚離月出聲,就已經將整個事情推測出來了大半。

他的大兒子王伯製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暗族的暗魂蝕功法——從王伯製的表現來看,恐怕就是他在冠禮之前學會的,否則一貫平平的王伯製,基本上沒有可能做出一柄優秀的玉石玄器,力壓族人,成為當年最優秀的子弟。而從此之後,王伯製的修為和表現都越來越耀眼,讓他和族人都把王伯製當成了最有可能的未來家主。

然而,昨晚不知道什麼緣故,王伯製凶性大發,將朝陽院數百人盡數屠戮一光,還全部懸掛在樹上。自己卻控製著數個陰魂躲藏在密室之中,而且用某種秘法躲過了他們這些人的神識搜索。

之後,又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王伯製突然對著護衛和王孟釗還有這位嶽公子下手,才暴露了自己的蹤跡。從王孟釗的描述來看,王伯製對護衛和王孟釗的攻擊,倒更像是一種聲東擊西、引開他們注意力的手段,真正的目標卻是這位嶽公子。